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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間忘了吩咐,馬車竟停到了清風樓的正門。四扇開的正門只開了中間兩扇,卻仍是車水馬龍,進出的都是些翩翩公子哥,一看就知和其他地方的檔次差得多了。我心裡罵那車伕白痴,從這裡走到東廂起碼要二三十分鐘。於是縮回車裡,讓他饒到後西門。
守門的丫鬟是認得我的,只是她看我扶著的人神色有些古怪。
我拖著她進了屋,讓她躺在床上。
見她臉色慘白,退了衣服才看見胸口背上幾條血痕。我也是被馬鞭抽過的人,幸是楚冉給了些藥,不幾日就好了,也沒留下疤。我便趕緊尋了出來往她身上抹。單薄沒發育的身子還看不出性別,只有嬌好的骨架還有膚如凝脂。
我碰到她時她明顯抖了一下,急急得要把我的手揮開,漲紅了一張粉臉。
我只當她害羞,一把按住:“這傷拖久了是要留疤的,大家都是女孩子,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眼神一閃,手中的動作也是一滯。想我膽子也是忒大,塗完了上身就動手去脫她下身的羅裙,她像是猛地反應過來,急急得伸手拉住,卻還是慢了我一拍。
我手一抖,藥罐啪的一聲摔碎在床沿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直叫到斷氣,跌坐在地,手腳並用地往後蹭了幾步。
“你……你是男的?”
她,不,是他的臉紅的都可以滴出血來了,拉過被子坐起身,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為……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你從來沒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就啪的一聲變成兩半飛了進來。我們同時轉過頭去,看見溼淋淋的楚冉滿面潮紅地站在那裡,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還不住地往下淌水。他不說話,眼睛就在我和床上那人之間轉來轉去。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又盯著已經飛到房間另一端的破門板看了一會,再轉到他身上。平日衣冠楚楚的楚冉,現在一身狼狽之間卻是風情無限。又轉去看床上之人,他雖美,卻仍青澀,還有的鍛鍊。
僵持之間寒心抱了衣服進來,楚冉竟旁若無人地走到屏風後面換了。我一想那絕代美男竟然在我的房間裡換衣服,鼻血都差點留下來。
等他穿戴整齊後走出來,我才猛反應過來:“楚冉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美目竟斜著瞟了我一眼:“本來泡噪泡的好好的,不知道哪個人叫的好像殺豬一樣。”
敢情是被我的尖叫聲引來的。楚冉自從我這裡完工後就隔三岔五的來蹭浴池。幾次被我無心撞到,差點鼻血流盡而死。
“前次見你快死了都沒這麼失態,什麼事能把你嚇成這樣?”
我便把事情對他說了一遍,越說到後來臉越紅,最後只剩小聲的嘟囔:“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女的……”
“整個臨陽城不知道鳳欒樓是小倌館的,也只有你了。”他這話雖是說給我聽,臉卻是朝著床上那人。
我才發現現在還不知怎麼稱呼他,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入了這行的都只有藝名,換個地方換個主人就要改名字。如今你買了他,就給他起個名字。”
我想了想,搖頭:“我買他來又不是做小倌。明日撕了他的賣身契,也算自由清白的人一個,要去要留隨他,怎麼由的我來起名字。”
楚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以為放他自由是好嗎?長了這麼個召禍的身子,要是沒個主人東家撐著,還不知被人怎麼了去。你要是今晚放他出去,他定是見不到天亮的。”
我渾身一忪,沒由來地四體發涼。這社會就由著有錢有勢的人作孽嗎?
床上的人像是醒悟過來,也不顧自己衣衫不整遍體鱗傷的,唰得一下翻下床跪在我腳邊:“若小姐,您行行好留我下來。我知道您嫌我髒,也不奢望什麼,您讓我去打掃院子或是劈柴生火,定是汙不了您的屋子的……”
我長這麼大連活人下跪都沒見過幾次,怎受得了他這一跪?急急得用手去摻他起來,被他扭來扭去閃了過去。他只抓著我的衣角哭,嘴裡還一直說什麼:“我知道我下賤,我知道我髒……”
我又急又氣,再聽他這麼一說更是火大,想都沒想就一巴掌上去。他被扇得倒在地上,嘴裡沒了聲音,粉嘟嘟的左臉瞬時腫了起來。眼淚還一直地流,眼睛卻死了般,裡面什麼都沒了。
我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又在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