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3 / 4)

小說:笨花(全本) 作者:古詩樂

。東院對西院的吵鬧並不陌生。自從向桂把小妮兒明媒正娶娶到家中後,這種吵鬧便沒有斷過。西院的居住格局是這樣:向桂的大房扔子住東房,小妮兒住西房,向桂自己住正房。向桂擺出了一個不偏不倚的架式,當然他暗中熱戀的還是小妮兒。而大房扔子卻緊緊把守著小妮兒的門戶不許向桂進門,她唯恐由於自己的耳聾晚上聽不見聲音,讓向桂鑽了空子,便常在小妮兒門口設下暗記:每天入夜時,扔子就抓兩把柴草灰神不知鬼不曉地撒在小妮兒門口,待早晨她再去檢視那灰上是否有向桂的足跡。如果有,一場暴烈的惡鬥便開始了。這時大房扔子就會把二房小妮兒揪到院中,扔子眼前有時是個穿衣服的小妮兒,有時是個裸體的小妮兒。那扔子靠了自己的體態高大,能把小妮兒踩在腳下。她一手揪著小妮兒的頭髮不放,一條胳膊掄圓開來對小妮兒猛打。她手裡或許是一根木棍,或許是赤著的空拳。這時的小妮兒多半是沒有反抗地匍匐在地上任扔子猛打。若遇向桂在家,向桂當然就會從扔子的後方包抄過來將她摁住,替小妮兒作些還擊,三個人頓時滾作一團,只滾得三個人都筋疲力盡時方才罷休。如果適逢向桂不在,扔子就會獨佔鰲頭。今天向桂不在,一場惡戰就失去了懸念。所以東院的同艾和秀芝便聽見小妮兒的哭嚎格外悽慘,彷彿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獸在臨死前絕望的慘叫。

同艾聽著小妮兒的慘叫越來越劇烈,推開飯碗對秀芝說:“快看看去吧,你小嬸子哭得都不是人聲了。”

秀芝仔細聽了聽,急忙跑下走廊,從東院跑進西院,正看見光著身子的小妮兒跪在當院哭嚎著求饒。但聾扔子依然不放過小妮兒,也許是看見秀芝進了門的緣故,她內心的憤怒更加高昂了起來,便一定要當著秀芝再表現出些威嚴。她突然伏下身子竟咬住了小妮兒的一個手指,她把它咬了下來。待秀芝衝上前去挽救時,扔子已把小妮兒的那個手指從嘴裡吐在地上,就像吐掉了一個小胡蘿蔔。扔子的舉動很是出乎秀芝的預料,她蹲在小妮兒跟前去攙她起來,小妮兒已經昏了過去,光身子上沾著地上的土和自己的血。秀芝也慌了,不知怎麼辦才好,扔子的血盆大口使她覺得格外害怕。扔子卻還不罷休,她見小妮兒連告饒之力也不再有,便又換了一種懲罰小妮兒的方式——把打變成了罵。她甕聲甕氣地罵她是“鑽窩棚的浪貨”,她說:“這是俺家,這不是窩棚。”扔子每次罵小妮兒,罵裡總是包括著這樣一個內容,便是小妮兒鑽窩棚的事。只是現在昏了過去的小妮兒已經聽不見扔子的叫罵,她就像一個棉花包似的歪攤在地上。秀芝一邊聽著扔子的叫罵,一邊伸手推小妮兒。小妮兒不動。秀芝急中生智,決定把小妮兒揹回東院。

秀芝背起光著身子的小妮兒往東院跑,扔子倒沒有再追上來,但嘴裡還在叨叨著窩棚長窩棚短。

同艾和向文成站在廊下等西院的訊息,見秀芝背了個光著身子沾著血的小妮兒回來,同艾就衝秀芝喊:“快,快背到我屋裡來。”秀芝把小妮兒背到正房,放在同艾的炕上,又趕緊扯過一條被單替小妮兒遮住身子。她抓住小妮兒掉了手指的那條手腕衝同艾舉了舉,同艾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向文成看不清小妮兒掉了手指,只看見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想到西醫用碘酒止血,立刻回世安堂拿來碘酒。當他用碘酒為小妮兒止血時,才發現小妮兒的手上已經少了一個手指。秀芝這才告訴他們,手指是被聾嬸子咬掉的。

向文成用碘酒給小妮兒止血,傷口受了碘酒的刺激,小妮兒疼得醒了過來。醒來後等待她的是更加難忍的疼痛。她看見眼前的同艾、秀芝和向文成,像看見親人一樣,愈加悲痛,疼痛加悲痛使她在炕上不停地哭泣、滾動。同艾知道有一種叫白蘭地的酒可以止疼,就對向文成喊道:“白蘭地呢,還不去拿白蘭地!”

原來同艾在漢口時,王佔元的太太害著一種腰疼病,疼痛難忍時就拿來白蘭地喝。後來同艾偶有疼痛時,也用此酒止過疼。同艾從漢口回笨花時,王太太還送給同艾兩瓶法國產的白蘭地,白蘭地一直放在世安堂。

同艾讓向文成去拿白蘭地,向文成磕絆著腿腳把白蘭地拿來,同艾捏住小妮兒的鼻子灌了小妮兒一小杯。果然,白蘭地終於使小妮兒安生下來。向文成又把她的傷口仔細做了包紮,但那少了的手指再也無法復還,自此小妮兒的十個手指就成了九個。

同艾不讓小妮兒回西院,讓她在自己炕上養傷。白蘭地不僅止住了小妮兒的疼痛,小妮兒還覺出了那東西的神奇,只覺得靠了它終能解脫些什麼。煩悶時小妮兒就對同艾說:“嫂,再給我喝一口那洋酒吧。”同艾給她倒上一小杯,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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