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未久又復犯,這次轉入黃病,請來許多的名醫,也都束手無策了,就這樣的不治而歿!享年五十五歲。
歿後,朝廷頗加優禮,賞賜的卹金,並派大臣致祭,儀式隆重得很。所派致祭的大臣是高陽李鴻藻相國。這時候我真痛苦呀!洪先生一死,京裡除去幾個族人僕人以外,只有我同我母親,親戚朋友們人家是不便給作主張的。我那裡經過這種事?簡直都弄糊塗了。後來還是有人說,趕緊著先給少爺打個電報,叫他來京奔喪吧,這才打了去。
裝殮時,我在棺材裡面放了許多珍貴器物,記得有二十幾掛朝珠,佛頭都是很好的,四個鼻菸壺,兩個翡翠的,兩個白玉的。又燒了不少的衣服。裝殮完畢,棺材的蓋暫沒有上楔,淨待著少爺來,這樣待了有七八天,他才來到。
洪先生的靈柩是奉了旨特許進城,出的朝陽門,到通州,由運河上船回籍。途中,少爺因有病,也沒有伴靈,抵家後不久就去世了。
〔附洪鈞小傳〕洪鈞,字陶士,號文卿。先世自歙遷吳,遂為吳縣人。幼穎異,家貧令習賈,涕泣請讀書。十八歲補縣學生,同治三年中舉,七年廷對第一成進士,時年三十。授翰林院修撰,八年遷至內閣學士,中間曾纂修穆宗毅皇帝實錄,充陝西、山東鄉試正考官,提督湖北、江西學政。旋丁母憂,服闋後,簡派出使俄、德、奧、和四國大臣。期滿,受代歸,升兵部左侍郎,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光緒十九年八月二十三日以疾卒於京,年五十有五。著《元史釋文證補》三十卷,元和陸潤庠(其親家也),為校寫付梓。子洛,縣學生,以蔭考授通判,改工部郎中,不勝喪而卒。(參據《清史稿》本傳,費念慈所撰墓誌銘,陸潤庠《元史釋文證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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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洪氏後在上海之娼妓生活(1)
洪先生歿後,所遺下的財產很多。臨危時曾對我說:“你跟我一場很不容易,無論守不守,給你五萬塊錢,當年我也有過這話。”
這是我歸洪家時,洪先生對媒人說的:“彩雲跟了我,幸而能偕老,便無話說;不麼,我必給她留下相當的資產,使她生活無憂慮。”蓋也覺己之年長,恐不及白頭也。當時我聽著洪先生的這種遺命,心裡只是難過,涕哭,不敢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洪先生就把這筆款子交給了我們一個本族兄弟名叫洪鑾的,原意是託他把我送回孃家,替我安置安置。誰想回到蘇州,他昧了良心,把款子私自吞沒,藏匿起來不見我。我派人四下裡尋找,也沒有找著他。還是第二年的冬天,在上海馬路上碰見他;我向他討索,他支吾著說:“新嫂子,你請放心吧!轉過年我一定給你。”轉過年他又躲遠了。
因我沒有拿著什麼憑據,也無法同他打官司,歸結便這樣白白的讓他侵吞了。
最初,我本沒想到能脫離洪家。我們少爺覺著我很年輕,怎麼能叫守寡,一般親友們也都不主張我守,我家裡也不願意我守。我同他們一船伴靈到了蘇州,在接官亭便與他們分手,我攜帶著自己的東西,徑歸了孃家。從此以後,也就沒有再入洪家的門。我那四歲的女兒———德官,也給洪家留下了,咳!我那裡捨得?後來德官長到十九歲,因病死去。第二年正月裡,我在上海還生了一個遺腹子,活了十一個月,也夭折了。這都是我的命該如此呀!脫離洪家時,為我提親事的很多,有人便勸我不必再醮了,到上海立個門戶,掙它一萬八千很容易,我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還是先到上海再說吧。到上海住在垃圾橋、保康裡,這時候,上海正在繁華,勾欄林立,我一看事情頗能望好,心裡便拿定了主意。
但須要先找一個人來給撐門立戶。在二月間,就由我的女僕找到了孫作舟,字少棠,天津人,在天津娘娘宮開過首飾樓。他的父親名在棠,父子倆都喜歡唱戲,也算是津沽一帶的名票。與孫菊仙同族(菊仙是少棠的族叔)。他長得並不怎麼好看;臉上許多黑斑,還有麻子,只是體格魁梧,性子也很柔和,故我倆情愛甚篤。他行三,上下都稱呼他“三爺”。
我從洪家出來,因並沒有拿到什麼,手頭很是空虛。這時候須要先墊補許多錢,自己就折變了些東西,還是不夠;又拋著臉向各處借了幾個湊上,合有四五千元。便在二馬路鼎豐裡旁邊的彥豐裡賃了一所五樓五底的房子,裡面全帶有傢俱。又化兩千多元錢包了兩個姑娘,一叫月娟,一叫素娟,姿色都長得夠標緻,就教她們掛牌應客。我不出名,但遇到熟交或感情契洽的客,也出來陪陪。
這種派頭算是半“住家”半“書寓”。慢慢,想見一見我的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