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賽金花本事 作者:片片

懷,關於賽金花的故事,流傳在社會上的,也頗有幾件,遠如《孽海花》小說,近如新豔秋排演《賽金花》戲劇,而遭社會局駁斥,不準公演。胡蝶也曾打算過拍攝《賽金花》,但遲至今日,仍未有訊息。恐怕亦將因為“庚子國恥”而列入禁例。劉半農前曾著手寫《賽二爺》,不幸又未竟而歿。的確,賽金花是有清一代的名妓,他的成名不獨在色美風流,而且還是庚子年間清朝外交史上的一個重要人物。賽金花,少女時代,流落青樓;青春時代,貴為使節夫人;少婦時代,周旋八國聯軍主帥,拯北京民眾於鋒鏑之屠殺;中年時代,復先後適人;晚年時代,顛沛困苦。凡此種種,都是值得筆之於書的。本文的記載,就依上述的程式而寫成。

故都居仁裡的巷前,是一個三教九流雲集的地方,那裡有堆住剪了鋒毫的羊皮襖,染成黑黃色的皮褂,長而無光澤的狗皮領,在那裡嚷著價格求售的皮貨販;有陳列著破舊銅錫器,在靜候主顧的攤頭。也有幾家簡陋的茶園,高懸著說書或大鼓的戲碼,以號召勞動者及有閒階級。茶資的定價二三小枚,倘若你花上二三十個銅子,你儘可以在那裡消磨一個上午。同時你還可以看見左手提住一隻“畫眉”鳥,右手不住地玩住兩顆大鐵彈的紅臉漢子,挺住胸,仰住頭,目不斜視地走進茶園。你如果稍為注意你的鄰座,你更可以看見三數安閒自若的短打朋友,在那裡交頭接耳談社會的罪惡。

一代風流的賽金花,便寓居在這一個五方雜處的居仁裡裡。

一代名花的訪問

賽金花的門前,貼著“江西魏寓”四字的紅紙條,在居仁里巷裡那是最末的一家。當我敲門進去,首先是一個面帶微笑而操著江蘇俚語的女僕,那便是賽氏二十年來形影不離的義僕顧媽。其次就是兩條大頭扁鼻的黑白色哈吧狗。

賽金花的寢所,便在院內北屋。當我走進這堆疊紊亂的屋子時,那裡已有一位六七歲小朋友先我而在,這小童看見了生客,拿起帽子便要走,賽氏替他帶正了小鴨舌帽,又替他扣上襟頭的鈕子,笑著說:“新生活運動,知道嗎?鈕子要扣齊。”小朋友笑而不答,匆忙地出門去了。慈祥的賽金花還微笑地站著,直待小童的背影消逝了,轉過頭來和我說:“這是街坊的兒子,他的母親、祖母,待我很好,我搬到這裡來時,他母親還未入門,如今孩子也長大了,我也老了。”言下頗有往事如煙,不堪回首的感慨。這是賽金花給我的第一個印象,而我相信賽金花二十年來的感喟,也無非是“往事何堪”的感懷了。

賽金花年紀已是整整六十,而她的潔白肌膚,輕盈體態,如畫如描的一雙宮樣眉兒,兩隻長而靈巧,留有舊日俏皮神態的眼睛,使人遠遠望去,則猶似四十許人。操著流利的吳儂軟語的薄薄兩片小唇,和豐滿的前額,顯然她早年是個能言善辯機警圓滑的小妮子。然而她已六十歲了,和我娓娓的暢談往事的時候,盼笑間常常露出自豪自慰的神色,但歸結到暮年乖蹙的命運,則惟有唏喟,惟有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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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金花自述身世

賽氏開始談述身世說:“談起舊事,話又長了。我的祖籍是徽州休寧縣,但我卻出生於蘇州虎門附近的蕭家巷。那時是光緒元年。起先我們家裡很富有,十二歲的時候,太平天國鬧亂,戎馬倥傯,民生流離,家人受著兵災,都四處奔散,家道因是而陷於困境。

先前我祖父和蘇州一個綽號朱鬍子的富紳,開過當鋪,但那時卻要設當自當了。我的小名是彩雲,本族姓趙,小的時候最愛吃‘狀元飯’(狀元飯就是‘鳳仙菜’和豬油拌飯,鳳仙菜是血紅色的,拌在飯上紅顏色的,徽州人叫這個名字)。因為我愛吃狀元飯的原故,家人都取笑我,戲謂:‘這丫頭,長大將必嫁紅狀元。’後來果然嫁得狀元了。而且還是紅(洪諧音)狀元呢。”說到這裡,賽二爺發出柔和聲調的一笑,露出一床皓潔的牙齒:“我十三歲那一年啊”,她說完又抽一口菸捲,忽然回頭仍舊操著婉脆的蘇白對我說:“先生,(你)吃的(些)葡萄啊好(好否)?”我道謝後吃了一顆,但桌上的一束皺皮葡萄,已有點不大高明,說是鮮葡萄吧,水份已經所剩無幾了,說是葡萄乾吧,它又並未完全乾透,味兒是界乎鮮葡萄與葡萄乾之間,有半熟葡萄的澀,而無干葡萄的紅,奇味實在難於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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髫齡已作清倌人

“我十三歲那年啊,”她繼續說,“已經長得非常美麗,而且聰明伶俐,很博得父母的歡心,尤其是祖母。祖母是個名門閨秀,在家頂講禮節,姊妹們偶爾放肆點就得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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