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說出這人的名號,沈墨鉤卻道:“你聽過權力幫的故事沒有?”
權力幫的故事莫說江湖人士盡皆知曉,便是茶館書樓也時常評說,整個民間至今都在流傳李沉舟柳五的名字,這兩個激起所有少年人熱血與熱情的名字。
權力幫是傳奇,李沉舟是神話,柳五則是一道至情的傷痕。
蘇小缺立即答道:“要滅權力幫,先殺李沉舟,要誅李沉舟,先殺柳隨風?”
沈墨鉤點頭:“沒錯,魏天一就是七星湖的柳五總管。”
蘇小缺問道:“柳五與律香川也只相隔一線,宮主是要當李沉舟呢還是當老伯?”
他這問法極是刁鑽,李沉舟疑心柳五,以死相試,卻只得到了一個死去的五公子;老伯信任律香川,卻險些死在他的手下。都不是什麼好結局。
沈墨鉤四兩撥千斤,微笑道:“李沉舟和老伯都是人傑梟雄,我只是區區沈墨鉤,七星湖自然也不能與權力幫相提並論。而且柳五至死都叫李大一聲大哥,魏天一從來叫的都是宮主。柳五是李大的兄弟、朋友、親人,魏天一隻是我的屬下。”
換言之,柳五是不願反李大,魏天一則是不敢反沈墨鉤,一個不願,只看柳五心裡怎麼待那份兄弟情,一個不敢,看的是沈墨鉤和魏天一的實力制衡,倒是簡簡單單的上下屬。
蘇小缺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卻色迷迷的道:“昔年柳五公子一笑江南生,一刀天下寒,卻不知這個天一公子俊不俊?”
沈墨鉤笑得甚是古怪,道:“你見了便知。”
見蘇小缺一臉神往,知他愛美色,不由笑罵道:“你這好色的毛病竟不知是跟誰學的。”
看了他一眼,突然不悅道:“一定是那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唐清宇。”
蘇小缺聽他罵自個兒的親爹,倒覺得十分受用,心悅誠服的附和道:“宮主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鉤想到唐清宇,已是十分不爽,再聽到蘇小缺這般說話,哪有半分昔日蘇辭鏡的冰心傲骨?登時厭惡之情油然而生,冷冷道:“你進七星湖,自然是到內堂,內堂的男寵僕役,沒資格喚我宮主,以後就稱我爺吧。”
蘇小缺自從知道他與自己行險換血一事,早已把他當瘋子看待,也不覺得屈辱,倒有了幼年行乞時逮誰叫誰大爺的熟悉親切,只心想:我才是你這瘋子的爺,卻低頭恭恭敬敬的說道:“是,是!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鉤見他褲子也脫得屁也放得的軟和勁兒,一時也沒了法子,只得揮手作罷。
抵達七星湖,已是夜半時分,夜色中卻有暖洋洋的風吹過,柔和妥帖無比,蘇小缺跟著沈墨鉤進了屋,只依稀記得是依山壁而建的石屋,又出了屋,往裡再走過花圃竹林,長廊甬道,穿過月洞門,進了一間精舍,銀燈映在琉璃大圓珠裡,明麗冰冷,屋內陳設極為精美,蘇小缺困得厲害,也不多看,眯著眼睛直摸上那描金雕花拔步床上去,拽開繡褥,扯過錦被,倒頭便睡。
床前淺廊上,沈墨鉤斜斜的坐著,他從少年時代開始,幾乎從來沒有過一個睡眠完好的夜晚,沈墨鉤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能和黑暗融為一體,而此刻銀燈的光輝彷彿全凝聚在蘇小缺沉睡的臉上,十八歲的面容,吸引著沈墨鉤全神貫注的凝視。
自己的十八歲那麼侮辱骯髒,下賤得連最老練的小倌兒都自嘆不如,而眼前這張十八歲的臉,與昔年蘇辭鏡雪玉似的面容恍然重疊相映,讓他覺得世事驟然如新,過往種種如水過細沙,不留痕跡。
蘇小缺睡足時,已然日上三竿,只覺得肩膀胳膊又酸又痛,睜眼一看,嚇得幾乎滾下床去,原來自己竟是被沈墨鉤抱著睡了一宿。也不敢吭聲,悄悄把手伸到褲子裡,前後都摸了摸,並無異狀,看來並沒有糊里糊塗被這老狐狸佔了便宜去,既沒操他,也沒被操,登時放了大半個心到腔子裡,慢慢掙脫開起床。
推開窗戶一看,見秀水遠山,綠裁紅襯,果然珠玉瑤臺,世外仙源,更有香融花媚,曲徑迴廊,比之白鹿山,多了清豔旖旎,比之赤尊峰,更是多了雅緻玲瓏。當年七星湖的創立人,雖不知男女,想必也定是一時俊彥。
正默默觀賞讚嘆,突見繁花叢中玉石橋上走出一個人影來。
這人一身淺碧衣衫,黑髮及腰,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屁上滑在水中,一步三顫兩步六搖,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緩緩走來。
定睛看時,這位佳人不是李滄羽卻又是誰?
蘇小缺伸手擋了擋眼睛,幾乎不忍目睹,不想一別年餘,李滄羽那僅存的三兩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