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車馬。來賓多是文士打扮,三五成群聚在一處低聲議論。也有一些富家子弟,卻並不在樓外停留,來到樓門前遞上名刺便徑直入樓去了。
這時,趙少弘與顏姬萱同乘一輛馬車也已來到樓前。下了車,兩人並肩登上城牆。聚在樓外的人這時皆已注意到兩人的到來。多數人都識得顏姬萱,近的便出聲招呼,遠的也施禮示意。
趙少弘雙目四下一掃,已看到幾位相識,正欲上前相敘,卻聽身側有人呼喚,“少弘兄,昨日匆匆一面,無暇敘談。不想今日在此相逢,何其幸也!”
他回身一看,講話之人正是尹鶚,他與幾個同伴正向自己走來。他認出走在當中的正是自己的老朋友人稱李波斯的李珣,他身旁之人自己卻不識得。走在尹鶚身後的則是張泌,自己也曾在文會上與其有過數面之緣。
轉眼四人來到近前。趙少弘迎上兩步與各人見禮。禮畢,便聽李珣笑道,“自去載一別經月,不知少弘鶴駕何往?想是把一干老友都忘卻了吧!”話音剛落,一旁尹鶚已接了過去,“怕是羊車出遊迷途忘返了吧?”說罷,眾人都大笑起來。
趙少弘素知尹鶚言辭刻薄,也不以為意。若是往常也早已出言取笑。只是今日顏姬萱就在身旁,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卻是不妥。他眼尖,見李珣身側那人並未隨著眾人轟笑,眼中反倒閃過一絲不悅。他心中不由有些好奇。當下轉向那人,施禮問道,“這位仁兄,恕在下眼拙,不識尊駕。冒昧請教尊姓大名。”
那人急忙回禮,“不敢不敢!在下李弦。”
一旁的李珣插言道,“這是舍弟。他常年在外,是以少弘不曾得見。”
他聞言打量李弦,果與李珣有著幾分相似,只是李弦獨有一股彪悍之氣。
尹鶚卻不甘寂寞,多嘴道,“李兄可是芸香堂的大老闆啊!”聲音裡顯透著輕蔑之意。
李珣有些尷尬,他兄弟李弦的臉色更是不好看。趙少弘雖知李珣與尹鶚交好,李珣為人又十分厚道,尹鶚素日裡就愛拿李珣取笑,但聞言心中也頗有些不快。於是一拱手,“在下集珍閣少東家趙少弘。”他本有功名在身,是以這幹朋友對他素以士人相待。他有意提及自己的商人身份,一方面是給李弦一個臺階,另一方面也是對尹鶚略示不滿。
“家兄常提及少弘兄的大名,在下仰慕已久。”李弦急忙回禮,臉上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不想這時,身後的顏姬萱忽地探過身來,脆生生地道,“尹大人,您口下可要積德哦!聽說尹夫人夜夜為您焚香禱告哩!”。
尹鶚聞言頓時一臉的尷尬,竟就此閉口。一旁的眾人都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李弦更是強忍著才沒笑出聲來。只有趙少弘不明就裡。
一直默不做聲的張泌突然插言道,“少弘兄今日到此,莫非也有意‘競選’?”
趙少弘聞言一愣,顏姬萱並沒有告訴自己今日來此所為何事,自己更是從未聽說過什麼‘競選’。只是見眾人聞言都注目自己,似乎均有此疑問,不由側首向顏姬萱望去。
顏姬萱並沒有替他回答,輕扯他的袍袖,嬌聲道,“時辰快到了,公子,我們進樓去吧!”
眾人也已看出他好象並不知曉內情。這時李弦也道,“是啊,我們也別在這兒曬著了,跟趙公子和顏姑娘一齊進去吧!”於是,眾人便前前後後陸續向大門處走去。
他倆有意落後眾人幾步,顏姬萱這才悄聲告訴他尹鶚的事。
原來,那尹鶚雖與李珣交情甚好,卻因李珣乃是波斯人的後裔,內心有些瞧他不起。王衍即位之後,李珣的妹子被選為昭儀,加之蜀主又曾在尹鶚當面稱讚李珣的詩詞,尹鶚頗為不忿。他知李珣正在編撰《海藥本草》,其弟又是經營海外香藥的,於是作了一首詩來譏諷李珣,詩曰,
“異域從來不亂常,李波斯強學文章。假繞折得東堂桂,胡臭燻來也不香。”
說起來也是因果報應不爽,尹府內宅管事常去南市的芸香堂購買薰香,一來二去跟芸香堂老闆李弦混熟了。一次兩人在一起吃酒。李弦就問尹府管事,‘你們府上買那麼些薰香做什麼?’尹府管事大概是酒後失言,竟告訴李弦,他家老爺有個隱疾----腋氣。為著此事夫人都不肯與老爺同床。各種秘藥偏方都試遍了也不管用。他們老爺就想了一個法子,每日夜裡都讓夫人在寢房裡燃起五炷香。老爺還給取了名字,叫做‘夜來香’。而他們府中也不許提及‘腋氣’或‘狐臭’,而是美其名曰‘腋香’。這話傳了開來,詩中的‘胡臭’本是指番胡香藥,於是就有人曲解為‘狐臭’。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