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泛黃,紅火燃燒。
赤山鬃毛紛紛揚揚,像是風中搖曳的熾焰。
咔嚓。
馬蹄踩踏枯葉,碎出雜音。
梁渠收回目光,未去理會伏擊之人,來到崗哨木屋下駐足。
“離五個時辰滿有多久?”
崗哨內武師回望盤香,豎起手指比對,離預計刻度尚留半指距離。
“半刻鐘。”
“勞煩裝上!”
梁渠摘下馬鞍右側的皮袋,扔上崗哨。
一個崗哨只能儲存一次,下一次五個時辰,得去三里外找其他崗哨。
武師沒廢話,和同伴捕抓水缸中的青背龍鯉,塞進皮袋。
噼裡啪啦!
聽得屋內寶魚掙扎攪動的水聲,埋伏者舔舐嘴唇,仿若嚐到甘露。
贏家通吃。
大狩會獵物前三佔八成,單搶眼下一筆苟藏,再零星抓兩隻鳥和鹿湊對,運氣好便有前十之機!
唾手可得的暴利引人亢奮。
唯獨劉興飛心生惴惴,對先前一眼耿耿於懷。
“那小子是不是發現咱們了?”
徐子帥撓撓臉頰,心想肯定。
先前就懷疑一口氣抓有八十條魚的是梁師弟,親眼所見,毫不意外。
同為《眼識法》修行者,最為清楚此法逆天之處。
何止是附近埋伏之人,連遠處玉蘭峰上觀獵者的目光都能感覺到。
此時此刻。
自上而下的目光密密麻麻,少說有數百人正密切關注,完全是“無遮大會”。
但幾波人同時埋伏,偏偏他們被注意,大抵是自己的緣故……
“巧合吧。”徐子帥言之鑿鑿,“周邊埋伏的不止咱們一波,沒道理單發現我們,沒發現別人。”
“不礙事,發現就發現,到底要真刀真槍的硬搶,咱們人多,埋伏無用也不影響。”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兩邊說的全有道理,劉興飛暫且壓下雜念,靜靜地等寶魚從崗哨裡全部搬出。
四個闊肚皮袋,兩兩捆綁,讓赤山擔住。
所有人握緊刀劍。
白煙嫋嫋。
木屋內曲折的盤香燒到盡頭,火星灼斷棉線,端末系墜的實心鐵球脫離牽掛,轟然砸落。
鏹!
托盤震盪的顫音響徹樹林,像是撥下某個銅片開關。
落葉凝滯半空,林鳥張翅驚飛。
寒芒刺破了晨日的陽光,一片落葉被刀刃切成了兩半,又捲入其後刀罡,碎成齏粉。
四方虎躍,殺氣爆濺!
“衝!”
劉興飛手握長刀,蹬斷古木,綻放血氣放聲暴喝,踏著二丈真罡,居高臨下地……
砰!砰!砰!
平地三驚雷!
弓弦彈抖,白霧炸裂。
卷嘯的長風推著地上的落葉分出了三條線,筆直地衝向林間。
眉心被鐵錘狠狠轟中,炸雷般的聲音傳至耳畔。
劉興飛驚覺眸光中的箭矢極速放大,待得反應,已至眉心!
躲不掉!
不,
已經中了!
思緒似連實斷。
聲與影徹底撕裂,帶來迷惑五感的強烈眩暈。
劉興飛雙目翻白,真罡潰散,長刀脫手,腦袋拉扯著脖頸橫飛,幾乎要折斷。
不止他一人。
三箭盪出。
遮蔽天光的殺氣和陰影潰散一空。
接連數道人影撞開同伴倒飛而出!
跳出來得有多快,倒飛回去得就有多猛,逆卷的狂風扇得同伴衣衫獵獵,思緒凝滯。
“落星箭?”
徐子帥一眼認出箭法。
吞嚥唾沫。
這玩意不是用來清雜兵的嗎?
狂風呼嘯,淵木黯閃。
梁渠臂張不停,金目熊熊,弓弦彈動炸開的白霧縹繞周身。
赤山蹄踏白霧,四周地皮被烈風颳開淺淺一層,露出褐色土壤。
來多少。
送多少!
轟轟轟!
倒飛的人影撞斷大樹,犁出溝壑,嵌入岩石。
圍繞崗哨的樹林在箭風的摧殘下愈發稀疏,像是一片被粗暴伐過的殘地。
搶先露頭的三人早已癱軟在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