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請進宮來,日日為他批閱奏摺、與群臣面議。於是蕭然對廉國的國事更加了如指掌,而那個對他持著懷疑態度的梁騫,在這段時間內親眼目睹了蕭然處理國事時雷厲風行、面面俱到的作風,以及他高瞻遠矚、胸有成竹的智慧,更為他的嚴謹敬業所折服,一顆心開始動搖起來。
蘭陵殿中關著的“蕭潼”與那名侍衛安靜到極點,除了養傷與一日三餐,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活動,最無聊的時候也只是在殿內徘徊。令那些防守的侍衛們覺得,用鐵鏈鎖著蕭潼簡直是浪費,這個人根本逃不出宮去。
禁軍仍然在秘密搜查歐陽雪見的下落,甚至派人到歐陽雪見的家鄉去追捕,可是不僅沒有抓到歐陽雪見,連他的家人都查不到蹤影。於是歐陽雪見的失蹤成了一個謎,這一點對懷瑾來說仍然如骨鯁在喉,他開始覺得歐陽雪見非同一般,說不定背後有什麼靠山。最擔心的是他有朝一日解了蕭然身上的毒,恢復他的記憶,那麼他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他又仍然懷著希望,覺得歐陽雪見雖然恨自己,但還不至於壞了自己的大事。因為當日抓到他與蕭潼後,歐陽雪見一口咬定蕭潼只是派人救了他,但他沒有答應蕭潼為蕭然治病,他仍然是忠於朝廷、忠於大王的。
這種患得患失的憂慮,加上懷璧屍身被毀的打擊,把懷瑾折磨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才幾天便瘦脫了型。蕭然每次進宮看見他的樣子,心裡就忍不住升起憐憫之意,可是想到四名影衛與那兩名侍衛的死,李雲亭、宇文方與自己大哥的受傷,這種憐憫就被仇恨壓了下去。兩種感情交替糾結著,令蕭然覺得疲憊不堪。
這段時間沒有聽到穆國那邊有任何動靜,留在長寧的密探也沒有訊息來。蕭然試了幾次,想從懷瑾口中套出密探與內奸的底細,可懷瑾總是閃爍其詞。於是蕭然找了個機會與府中一般家奴、侍衛們共飲,大家喝得酒酣耳熱,紛紛為蕭然灑脫無羈的舉止、如沐春風的笑容傾倒,把自己奉命行事的身份完全忘記了。
酒宴散後,蕭然到書房讀書,命老大明忠在書房外守衛,可明忠早已喝得暈頭轉向,在他跌來倒去之際,蕭然扶著他回到房間。幾句話淺淺試探下來,明忠把密探的一干資訊全部透露給了蕭然。
原來內奸竟是皇后的弟弟陸楚良,而那些密探的居地就在皇城東面的西祠衚衕。密信很快被凌蘭安排送出,到時自會有芙蓉園的人上呈給臣相與梁王。密信是蕭然親筆所書,另附一句:皇上即歸。
第二日蕭然照樣進宮處理國事,看過懷瑾,然後出宮到“尋芳館”拜見蕭潼,將昨夜所獲如數稟奏,蕭潼又驚又怒,這國舅陸楚良自己待他不薄,他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貪圖更多的榮華富貴,不惜犧牲自己的姐夫。想皇后溫婉之人,對這個弟弟頗有長姐為母的寵溺,平素想是太過縱容了,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下午,一輛精緻豪華的馬車款款出城,車後跟著一名侍衛、一位老管家。守城兵丁上前搜查,車簾掀起,露出一男一女兩張臉,女子美若天仙; 男子英俊不凡,詢問下來,那女子歷歷鶯聲地用本地話回答,說是兩夫妻回門,勞軍士大哥放行。
兵丁被那女子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沒再細查就把他們放了過去。馬車一直到城外鹿鳴山,女子從車內下來,躲到大樹背後換好衣服,出來又是一身男裝,而且身材陡然高了許多,是一位少年書生的模樣。男子也下車,伸手握住那書生的手,還未說話,眼睛裡已流露出千言萬語。
少年目注男子,眼裡隱隱泛起淚光:“大哥,小弟就送到這兒了。趕車的是我們自己人,身手亦是不凡。你和雲亭、歐陽神醫同行,又易了容,此去應當沒有風險。不出廉國千萬莫要恢復真面目。”
不問可知,這幾人便是蕭潼、蕭然、李雲亭與歐陽雪見。只不過四人都易了容,蕭然雖然恢復了男子打扮,但那張臉仍然不是他自己的。蕭潼伸手拉住蕭然的手,再三叮嚀道:“然兒,你在廉國只有凌蘭相助,兩人人單勢孤,雖然你有絕頂武功,也不可掉以輕心。”
“是,小弟一定會注意的。請大哥回去代為安慰水兒,小弟會盡快回來。”
他轉向歐陽雪見,微微躬身:“我大哥身中蠱毒,一路全仗神醫照顧了。還有云亭的傷也未痊癒,神醫辛苦。待神醫在長寧安定下來,大哥自會派人去接神醫的家眷到長寧,請神醫放心。”
歐陽雪見長長嘆息,深深一躬:“蒙王爺兩次救在下性命,在下此生定當為王爺效犬馬之勞。請王爺放心,一切交給在下。”
舉目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