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是否認還是承認?”顧見誠重複道。
“是的,因為【偉大者】這個稱號所蘊含的意義早已被印入萬靈心中。”諾亞低頭,“而這也是諸位【偉大者】達成的共識,祂們不介意成為萬靈心中唯一的支柱和期盼,也願意為了拯救混沌海站在戰場的最前沿。”
“如果萬靈必須要信仰些什麼才能活下去,那就信我們吧——這正是萬軍陛下當年在【偉大者議會】上對所有神靈說的原話。”
“冕下,我並不是在說您必須去拯救世界,而是在強調無論您是否決定拯救世界,萬靈都將奉您為‘王’,毫不保留地對您報以最虔誠的期待。”
“因為這是他們唯一能為您做的。”
“這樣的您,自然有資格對任何人提出意見,十萬,一百萬,乃至是讓整個萬軍帝國為您找人……這些都是您應得之權。”
“這一切所需支付的代價,您的諸位‘同行’早已為您提前支付。”
諾亞目光炯炯,將藏在心底的話緩緩道來。
顧見誠沉默了片刻,突然呵了一聲,冷笑道:
“祂們支付的代價,與我有什麼關係?”
“【偉大者】並不等於超脫者,這個稱呼是群星版圖構築後才開始沿襲的,而我前世隕落在至少兩個劫期之前。”
“你說這麼多,不就是希望我主動入局,與這座世界的牽涉越來越深,最後不得不選擇和那些蠢貨一樣?”
說到最後,他又惱怒道:“可以啊諾亞,你果然和那勞什子的大賢者是一夥的,知道我心軟,擱這挖坑讓我跳呢,還什麼絕不敢幹涉我的意志,你現在在幹嘛?”
諾亞眨眨眼:“冕下,我至今仍沒有忘記你我的初遇,在那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顧見誠冷笑道:“你說的是被我掛在樹上那次?諾亞,我當時還真以為你是個文弱學者,現在看來,你入戲挺深啊。”
諾亞為難道:“我是遊歷的學者,一般來說是不允許使用武力的,當然這不是重點……”
“我仍未遺忘和冕下您的初次相遇,自然也記得您是個心軟的人。”
諾亞的話勾起了往事,顧見誠的面色漸漸平復下來。
“您向我抱怨那幾個月遇到了太多書上都不敢寫的荒誕之事,我便告訴您這就是這座帝國的結構,在這最下層連陽光也照射不到的角落,他們光是活著就需要竭盡全力,沒法去照顧您的接受能力。”
“您沉默了很久,問我有什麼拯救他們的辦法,可類似的事情我看得太多了,即使是號稱群英璀璨的群星治下,也仍有這樣陰暗的角落,又遑論整個天下?”
“所有當時的我問您是準備成為群星的英雄嗎?您卻說您從沒想過要當英雄,我自然只能告訴您沒有,沒有拯救他們的辦法,您救得了一個人、兩個人,卻救不了所有人。”
“但是今天,我想我是時候該收回這句話了。”
諾亞一頓,凝視著冕下的眼睛,真誠道:
“我依然記得我們分別前,您突然告訴我,這座國家的根基上紮根著太多食人血肉的怪物了,您想不到好的解決方案,只能以惡制惡,學著他們的方法把他們吃掉,這種辦法自然談不上正義和高尚,但很符合您的道德,您無法漠視錯誤的東西存在而不加以阻止……”
“看看,陛下!既然您早就決定了要去拯救那些沒有選擇的可憐人,為什麼不再貪心一點呢?”
“陛下,請嘗試著再貪婪一點吧,去嘗試拯救所有的罹難者。”
“而這不正是您當年率領我們征戰混沌海的述求嗎?”
“起源長河奪去了您的力量,卻洗刷不盡您偉大的靈魂!”
這一刻。
有早已不朽的靈魂,從諾亞的體內甦醒而來。
顧見誠俯瞰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輕聲問道:
“報上你的名字。”
中年男人緩緩單膝跪下,以最虔誠的姿態垂下了頭顱,帶著無盡的崇敬與期待,和跨越無限光年的不朽意志:
“安格魯·莫亞,參見陛下!”
……
……
“兩萬過路費……聽上去還真像那位大淵之王的作風。”
曼蒂斜靠在一邊,暗自在心中嘀咕著。
即使不翻看懷中的那本書,單憑記憶,她也能將這看似荒唐的舉措與某個偉大又充滿了惡趣味的靈魂對應上。
手札上記載,那位在傳說中統合了一切地獄與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