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謝。大戰連年,江南各地民生凋敝。像蘇綢、湖傘之類頂級奢侈品早己絕跡多時。到陳宜中府上來走一趟就撈到如此貴重的厚禮,不由得讓他喜出望外。
陳宜中在官場混跡多年,跟宦官打交道向來有一手。這些人身體殘缺,所以對錢財等身外之物的渴望更超過了普通人…以小恩小惠結好他們,對將來陳系官員在朝廷上能否立於不
敗境地能起到關鍵作用。所以,他也不跟樂清揚多客氣,除了綢袍外,又命僕人拿來一堆翡翠酒杯、羊脂玉佛手等價格高且形體不顯的奢侈品,打成一個包,親手塞進樂清揚懷裡,“這都是老夫多年來積攢之物,年齡大了,也沒了賞玩的精神。你拿去當個擺設吧,每天伺候萬歲時,也增添些文雅之氣!”
“咱,咱家就謝,謝大人了l”樂清揚嘴巴不知不覺間裂到了耳朵邊,謅笑著說道。
“早回吧,告訴萬歲莫心急,一切按計劃行事!”陳宜中收斂起笑容,扶住樂清揚的胳膊,親自將他送到了大門口。
門房牽過樂清揚的坐騎,小太監帶著大大包裹滿載而去。臨揚鞭時還沒忘了用手捏一捏,唯恐包裹裡的東西不小心落到了陳家。
望著小太監遠去的身影,陳宜中輕輕搖頭,轉過身,發出一聲輕嘆。只有在這轉身的一瞬間,他的臉上才現出了真實表情。那是一種暴怒而無奈的鐵青色,如冬天的鐵塊一樣寒冷,根本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萬歲身邊的人,似乎不可用啊i”門房內閃出一個人,悶悶地出言提醒。
“豈止是不可用,小小年紀既貪切滑,簡直就是高力士、張讓之流再生。也罷,我等此時力孤,不得不借助彼等之力。待萬歲親政後,想辦法把他逐了去就是!”陳宜中黑著臉說道。
此時的他只覺得心力憔悴。陸秀夫的“背叛”,給了他傾力一擊。在趙昺派來的人面前,他不得不裝出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以免幼帝沉不住氣,中途退縮。但在自己的心腹面前,這個空架子就再支撐不起來了,一時間腳步虛浮,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般。
“既然如此,垂相何不再暫且隱忍,再尋良機?”來人伸手托住陳宜中贏弱的身體,低聲奉勸。
“新政才施行幾年,陸夫子己唯文天祥馬首是瞻。若我們再不抓緊時間,一旦文賊成功收復了整個江南,皇上哪還有還政的之機,天下哪還有我等立身之地。虎臣啊,你看看我這身子骨,還能等上幾日啊!”
“噢!”攙扶著陳宜中的漢子悶悶地回了一句。出身於底層小吏的他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一直看不懂,所以也沒法替陳宜中分優解難。
皇上還不還政,其實關係不大。比如就像現在這樣子,大宋朝眼看著就一天天興旺起來。在內心深處,他這麼想。但在心裡的想法不敢在陳宜中面前露出來。這個看似贏弱的老人身體裡蘊涵的能力極強,如果自己無意惹惱了他,會惹上麻煩不說,事情傳揚出去,江湖上人還會說自己忘恩負義,是個知恩不報的無恥之徒。
陳宜中把頭靠在壯漢的肩膀上,艱難地向前走。後腦處傳來的有力心跳聲讓他很羨慕,畢竟對方是武人,體魄強健。不像自己年齡剛過半百,身體狀態就一天不如一天。想到體力問題,他心裡模模糊糊有了一條可行之策,順著這個思路向下捋,越捋發覺前途越光明。
離開壯漢的攙扶,陳宜中獨子向前走了幾步後,突然,以極低的聲音問了一句:“虎臣,如果有人如當年賈似道那樣貪權誤國,你是否還敢去殺他於道!”
“大人是否打算遣虎臣去刺文相?”壯漢腳步被陳宜中的話嚇了一跳,腳步收攏不住,差點把陳宜中撞翻在地上。
“是啊,奸臣當道,不知當年刺殺賈似道的鄭大俠餘勇尚在否?”陳宜中的手臂向後撐了一下,將自己的身體撐開些距離後,微笑著問。
斑駁的老臉上,他的笑容很神秘。彷彿帶著幾分嘲弄,同時還帶著幾分輕蔑壯漢的手一下子捲了起來,身體僵硬,目光如刀般射在了陳宜中的臉上。
他叫鄭虎臣。當年曾經冒著滅族之禍將奸臣賈似道的全家殺死在流放的路上,江湖人以大俠稱之。後來有人彈勤他擅殺士大夫,違反祖制。陳宜中奉命將他下獄,明著嚴加拷問,向外謊稱他受刑不過而死,暗中卻偷偷用庚斃的囚犯將他偷換了出來。從此,知恩必報的鄭虎臣留在了陳宜中身邊,做了後者的貼身侍衛。
“莫非虎臣還念著文賊給你寫的悼詞麼?”陳宜中迎接著鄭虎臣的目光,滿臉坦然。
當年文天祥聽謠傳說鄭虎臣身死,曾經親自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