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軍萬戶吳有用一句,彷彿根本沒介意方才達春貿然所為。
“啊,吳有就是沒有啊!”幾個蒙、漢將領一起笑了起來。剛才大夥都意識到了達春越權,唯恐兩家大帥鬧將起來令大夥跟著難堪。此刻見張弘範輕描淡寫地將話題揭了過去,佩服之餘,紛紛打趣起新附軍將領的名字來。
“照大帥這麼說,吳有就是沒,他們吳家三兄弟,有德、有才、有用,就是沒品味,沒學問、沒用途的雜種廢物了!”蒙古萬夫長咬柱大笑著說道。
人群中響起一陣狂笑,有人捂著肚子,伏在了馬背上。
吳氏三兄弟都是大宋地方名士,蒙古人剛一南下,就組織人馬迎上去表示效忠。半輩子都在靠拍馬屁過活,花了十幾年,才拍到了新附軍下萬戶的職位上。這種人,非但被大宋百姓唾罵,就連他的主子也瞧之不起。軍中諸將一有時間,就拿著三兄弟當猴子耍。但吳氏三兄弟卻不以此為恥,反而以被萬夫所指,視為一種“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和榮耀。
聽著眾人放肆的笑聲,隊伍外圍的黎貴達臉色慢慢變得難看,側轉馬頭,慢慢向遠方挪去。
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張弘範在背後叫道,“貴達,你過來,看看那是什麼!”
“是!”黎貴達殃殃地答了一聲,撥回了戰馬。稱人名而不稱字,雖然聽著親密,卻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張弘範這麼叫他,讓他心中愈發感到不舒服。
張弘範看看黎貴達的神色,尷尬地拍了自己腦袋一下,笑著說道:“嗨,我是個粗人,一直忘了詢問,黎將軍表字為何?”
如此一來,反而讓黎貴達覺得自己過於小氣,笑了笑,訕訕說道:“末將表字適之。大帥稱末將之名,亦無不可!”
“適之,你來看看,城頭上那串旗子是什麼意思!”張弘範拍了拍黎貴達的肩膀,把望遠鏡親手遞了過來。
這一拍一遞,立刻將黎貴達滿腔怨氣拍得煙消雲散。誠惶誠恐地用雙手將望遠鏡接過,舉起來看向永安城頭。
刷地一下,一串青綠色的訊號旗,被望遠鏡拉到了近前。三面角旗,一面方旗,顯然是剛剛升起來的,伴著號角聲還在繼續向旗杆頂端行進。
“東方來了援兵,約八千人,從太史溪而來,自東北方的水門入城!”黎貴達放下望遠鏡,低聲回稟。
“何以見得?”達春疑惑地問了一句。蒙古軍也有一套類似的用旗鼓傳遞號令的方式。卻不像對面破虜軍那樣,表達的意思那麼清晰,連人數、方位都一清二楚。
“東方屬水,所以是青綠色。”黎貴達一身所學,終於又有了用武之地,對著兩個主帥,滔滔不絕地賣弄道,“三角旗每隻代表人數一千,方旗代表五千,所以加在一起就是八千人。旗子鑲了一圈金邊,意思是友軍,如果沒有金邊鑲嵌,則意味著來者是敵非友。先向上,再向下…”
片刻間,破虜軍的整套旗語被黎貴達解釋了個清清楚楚。他有心賣弄,將自己在軍中使用旗語的心得一併講了出來,“白天用旗幟,晚上用***。放在高處,輔之以望遠鏡,方圓數里,敵我兩方動向可以一清二楚。如果放幾個觀察哨在附近山峰和城中雕鬥之上,彼此以旗幟聯絡,幾十裡內外的軍情,頃刻間可傳送到主帥眼裡!”
“啊!”張弘範和達春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同時來抓黎貴達手中的望遠鏡。兩手相遇,又各自縮了回去。
“都元帥請!”達春客氣地後退半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如此,末將心急,就先掃兩眼,然後再與中丞大人商量!”張弘範客套了一句,從黎貴達手中接過望遠鏡,向四外山丘掃去。夕陽下,遠山靜悄悄的,方圓幾十裡,沒有任何怪異建築。
張弘範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內,笑了笑,將望遠鏡傳給了達春。達春舉起望遠鏡,重複了一遍張弘範的動作,笑著把望遠鏡向其他將領傳去。
“文賊做事,一直令人匪夷所思,所以張某不得不防啊!”張弘範搖搖頭,一邊策馬向大營走,一邊自我解嘲般說道。
“是啊,文賊…”達春搖搖頭,做出一幅痛苦不堪的表情,“天知道此賊怎麼突然開了竅,掌握了這多古怪本領。”
“豈止是文賊本人,就連他麾下的將領,也都像吃了什麼靈丹妙葯般,轉眼就長了見識,由紙上談兵的廢物變成了名將!”
“是啊,想那李興當年,不過是一個廢物,到了文賊麾下,居然殺得范文虎十幾萬大軍望風而逃。楊曉榮當年也與吳氏兄弟一般,被文天祥拾搡了一次,居然就會用起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