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整個路就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化糞池,即使大晴天也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每當從鎮上開會回來,他都覺得村裡的路實在不能叫路,是一條鬥敗了的癩皮公狗,嗆鼻的臭騷味直衝腦門。他想像著有朝一日,大街小巷變得像鎮上的柏油馬路一樣:平坦、乾淨,就是下再大的雨雪,也照樣光滑。光滑的像發情期的騷男*,打扮的那個利索。該修了,是該修了。可這又談何容易,村裡哪來那麼多的錢?雖說群眾比前幾年寬裕了些,村委卻越來越捉襟見肘了。前幾年村裡的副業,倒還紅火,什麼鐵匠廠、煤礦啊、磨面房啊、掛麵房、粉絲廠啊,可這幾年全被私人企業給擠垮了。上面派下來的幾次集資,如果不是硬攤派,別說那些靠天吃飯沒個進項的,就是那些開這廠那礦的,也沒有一人願意掏腰包的。
這些人掙了錢都幹什麼了?蓋屋了?今日蓋一處,明日再劃一處,那家都有一兩處,好像活著就是為了掙錢、蓋屋、再掙錢、再蓋屋。難道真應了張秀才“富潤屋”那句話?潤屋、潤屋,還有沒有一點覺悟性?日子剛好過點就想學*那一套,呸,什麼思想!馬衛國覺得他這一點看得非常清楚,他以一個老共產黨員的眼光看這些人的盲目與缺乏遠見。這麼個弄法再繼續下去,總有一天,這些肥沃的土地都變成硬梆梆的水泥,我看你們再到哪裡去弄糧食!他覺得群眾的思想變得越來越難琢磨了,自己的領導威望也越來越下降了。他常常無名的煩惱,卻不知道這把火該燒向何處?
他常常懷念那紅旗飄飄歌聲嘹亮的時代。黨指向哪裡,我們就打向哪裡。簡單,直率,一身的力氣,全用在勞動上。當然也有不足,就是太窮了。如果擱到現在,接二連三的宏偉藍圖不早就變成了現實?唉……他鬧不清自己該怎麼做、該怎麼想了。
在村西轉了一圈,他來到了張文家,張文正貓在雞舍裡。
老張,還沒忙完?
啊,是主任馬大哥。這就好了,咱到堂屋裡說話。他老婆接過他手裡的料勺說,你們去忙公家的大事吧。
你們忙,我也沒啥事。找李子的,她不在,就拐到你這裡來了。
她家沒人?
門鎖著。剛才鎮上送來通知,讓她明早八點半到鎮婦聯開會。
就這事?
就這事。
那行,你別再跑了,等她家一有人,我過去說一聲。是八點半?
對,八點半,婦聯。說好了,你可不能誤了,這是大事。如有差錯,到時候我惟你是問。
張文手裡的勺子停在了空中說:馬主任,你不用嚇唬我,我還是明白公家事的輕重的。再說了這又不是頭一次。
對,馬衛國點了點頭,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哈哈,看這些雞,一個個肥嘟嚕的滿有精神的嘛。
馬大哥,你說說,張文老婆見丈夫又繼續忙起了他手上的活說,像他這樣侍候法,還能不長精神?侍候孩子也沒見他這麼上心過。
哈哈,馬衛國笑了。他笑的是張文的老婆,頭髮上滿是草葉,還有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雞飼料。
你倆拉吧,我得放羊去啦,說完她放下勺子,拍打拍打手走了出去。她笑哈哈的,並沒有在意馬衛國為啥樂。
老張,你餵了多少羊?
七十多不到八十。
快跟上以前小半個生產隊了。
呵呵,羊也不好養了。你那街上的人,肥了嫌肥、瘦了嫌瘦。你說這瘦了還能說得過去,咋肥了也不行?前幾年羊油比羊肉還貴,現在倒好,整個反了個個。
不懂了吧?還是社會主義好啊,是黨讓咱們開始變富了,不稀罕肥油了。
還真是,人家那些有文化有品味的人早就不吃肥的了。
張文既便是說著話也沒耽誤手裡的活,一勺子一勺子地往雞食槽裡新增著飼料。
到你家來,感覺就像是走進了以前的飼養處,滿院子裡是飼料味。有牛有羊還有驢,又多了這些雞。看你這雞窩,還真像那麼回事。
湊合著吧我的大主任,我想再劃處宅子,大點的,前面住人,後面養雞。
噢,聽你這意思是想擴大生產規模?
不是擴大不擴大的事,我是想這麼一來方便些。
看來,你真是掙*了。
啥*?一個明賬,都在這些帶毛的身上明擺著。一隻羊活拋多少,出多少斤肉,值多少錢,咱街上的人誰不會算?不說它了,就說這些雞,先把蛋雞放一邊,單提這肉食雞,雞苗是兩塊上的,喂上四十八天後出手,飼料錢,防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