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人一向如此,還是因為害怕嚇著自己?
更糟糕的是,自己還會因此而心跳緊張,對方是同性這個念頭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突兀,男人灼熱的氣息似乎比女人更讓自己身體發熱。
「我叫你等我回來陪你過來的。」
「……你當我是甚麼了?以後不要特地開車過來。」
「要是別的人我才不來。」利哲沉聲道,口吻是習慣性的冷淡,動作卻是輕柔得令認識他的人都會嚇得掉一地雞皮疙瘩,指腹摩娑著身前男人耳上的銀釘,嘴唇輕輕地在其臉上烙下碎吻,「臉都吹凍了。」
難得的親暱並沒有持續太久,算起來也才不到十秒鐘,一來在公眾地方要適可宜止,二來天氣嚴寒,溫如予也兩手滿滿,利哲吻完人後就主動接過揹包,放到車尾箱裡去,眼尾匆匆掃過那明顯怕生的小孩子,並沒有說甚麼,別說一聲親切的招呼,就連笑容也欠奉。
小男孩不知道陌生男人的來歷,又見得這一張不友善的臉,本就怕生的孩子還不嚇得縮到父親雙腿後,當成樹幹般抱著。
「快上車,小不點也是。」利哲說著就彎腰將小孩抱起來,不顧隨即響起的掙扎哭叫,一把扔入後排的車廂裡去,自己也鑽了進去調整特地為孩子墊高的座位,蠻力制住不停振動著雙臂的男孩,將安全帶扣上才不至於讓急壞了的男孩爬回還在車外的父親那裡,男孩只能可憐兮兮地拍打著窗戶,以為父親不要自己了,一聲一聲「爸爸」哭得好不悽慘。
溫如予隔著一扇窗見到這個景象,心疼中不由覺得好笑,才要拉門坐進去安撫,就發現自己忘拿了手機,「手機在屋子裡,等我一下。」
「嗯。」利哲隨口應了聲,目光卻緊緊追隨去了,車窗隨著男人背身遠去的腳步傳來更大聲的拍擊,回頭就一看就目睹小男孩沾滿了眼淚鼻涕的小花臉,全抹到玻璃上去,將薄薄的霜氣擦得一乾二淨。
利哲的臉色微微一黑,他前幾天才把車子送了去洗,這小鬼頭……
屋門開了又關、關了再開,只見那個高佻清俊的男人復又折回來,走不了兩步,門卻又咔嚓一聲開了,走出了一個長髮飄逸的女人,快步衝向男人的方向,將一物件塞到男人手裡,不知為何卻握著未有立即放開,表情盡是羞憤不甘,象是捨不得卻又不得不鬆手。
☆、047
時間彷彿被定格似的,溫如予怔著沒有躲開,由他站著的角度看不清此刻臉上的表情。
雪片之間,男女的手好似緊緊相握。
目睹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利哲沒有給哪怕一秒的觀察時間,冷冷推開車門、狠力一關,就像故意讓人聽見似的,在雪天空曠的住宅街道響起了破空的重擊聲。
猶如平地一聲雷,女人愕然退開,轉首望見來人,美艷臉上更是青白一片。
「二少?」楊漾驚叫,視線瞬即轉回溫如予身上,眼臉浮現了難得一見的困窘,「他不是……Danny,我和他沒有聯絡了!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到這裡來……」
溫如予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神情有些怔呆,目光一逕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應該怒火中燒的男人反應很冷,背靠著車子一步也未有踏前,長身黑色大衣在半空中立刻沾了幾片顯眼的雪花,他動也不動,只是沉沉地冷瞪著,臉色很是難看,比欠了他十萬塊錢還更難看,陰沉得可怕,眼裡映出嚴冬的溫度。
莫名地,溫如予心裡竟也感到一絲難受,細細的扎痛彷彿從對方身上直傳到自己心底。
「Danny,我們……」
溫如予回過神來,望向楊漾一臉對自己的愧疚焦急,他不是沒有心軟,他的妻子對他並不是他以為的無情,自那日撞見外遇到爭執離婚,甚至直到剛才她都強硬地不肯退讓一步,她還是第一次釋出餘情未了的意思。如果他還願意,他就應該利用這個僅限此刻的機會,只要他肯原諒她,或許官司不會再有,離婚申請書也不必再籤,孩子也能生長在健全的家,有爸爸疼媽媽愛,他會努力讓這個家變得更圓滿。
如果他還願意……
可是,這個念頭他現在卻連想都不敢想,只要想象那個男人冷得尖銳的專注臉容,胸口就冷不防地一陣酸悶。不濃不烈的淡淡痛感,足以讓他在這關鍵時候猶豫怔忡,鬼使神差地挪開了腳步。
「他是來接我的。」溫如予斂著眼,聲音沉沉。
「──你們怎麼認──」
在身後人不敢置信的驚呆之中,他沉默走到那個人面前,拾起垂在腰側的一隻被冷風吹得沁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