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她,臉色有點白,唇緊緊抿成一線,看向他的表情,既冷漠又悲傷,似乎受了無盡的委屈,似乎對他已經絕望。
看到這樣的馮宛,趙俊的話說不下去了。他盯著馮宛,忍著驚怒,溫柔地喚道:“宛娘,你何必如此?”
她何必如此!
她應該知道,在這樣的世道里,她一個父親靠不住的已婚婦人,一旦和離,那是無處可去!
她應該知道,自己對她真是好的,脫離了自己,她說不定會如外面的乞丐一樣淪落無依!
想著想著,趙俊暗歎一聲。
他朝後面瞟了一眼,見眾人都在盯著自己,似乎在津津有味地看著這熱鬧。
眉頭一蹙,狠狠喝道:“退後,都退後!”
喝退眾人後,他大步走到馮宛身邊。
再次伸手,他握上馮宛冰冷鐵硬的手,溫柔地說道:“宛娘,別任性了。”他輕柔地說道,“現在為夫有事,你別在這個時候鬧脾氣。”
馮宛側過頭去。
這時,趙俊溫柔的聲音還在她耳邊響起,“為夫知道,你是因為大公主那事,哎,你就是個性倔的。”頓了頓,他溫柔地警告道:“和離的話,可不能輕易說出的。宛娘,你想過和離後,你的日子是什麼樣的吧?你沒有想過吧?哎,宛娘,你呀。”
他說不下去。
這時的趙俊,語氣是溫柔的,甚至這溫柔中,還有著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綿軟小意。
這時的趙俊,也是體貼的,他是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為馮宛著想,他在實實在在地擔心她日後的生計。
馮宛聽著聽著,心下一怔,忖道:原來,他對我,還是有一點心的。
可是,有心又怎麼樣?人的性格是天生註定的,也許他這樣的人,本不應該為人之夫,為一家之主吧。
側過頭,馮宛的聲音於清冷中,少了份冷硬,多了份平靜,她靜靜地說道:“妾是真心求離。”
她轉過頭,目光明澈如水,那般冷靜得漠然,那般平和得不在乎。
這樣的眼神!
趙俊握著她的手一鬆,臉上的溫柔和笑容,這時也是一僵。
他盯著馮宛,不知不覺中,臉頰的肌肉在抖動:宛娘這表情,讓他有點害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一陣子,她面對他時的平和雍容,冷淡隨意,莫非,她有這樣的表現,不是因為她風姿出眾,而是因為她本不在意?
是了,在元城時,在她剛嫁給他時,她雖然也是風姿不凡,可沒有這般超脫,這般不在意。
她,不在意他了麼?
趙俊無力地鬆開馮宛的手,無力地向後退出一步。
他艱難地看著馮宛。
這一刻,他只覺得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既悶且沉,讓他想發怒,卻又想哭泣,更想開口相求。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
就在這時,嫵娘急急的叫喚聲從身後傳來,“夫主夫主,你快想法子啊。”她大聲哭道:“都這個時候了,夫人你與夫主鬧什麼鬧啊?”
想法子?
是了,是要想法子,再不想法子,他的糧食,他的財產都沒了。
趙俊猛然警醒過來,他像是逃離,也像是在害怕,當下衣袖重重一甩,再不向馮宛看來,急急叫道:“走,到店裡去,遲疑什麼?還不快點?”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嘶叫出聲的。
僕人們急急應是中,一個轉眼,趙俊眾人消失在府門口,空留下悄立風中的馮宛,以及眉娘和絹兒等人。
眉娘和絹兒等人,還在盯著馮宛,一個個張著嘴,一個個錯愕震驚。
馮宛朝她們瞟了一眼,抬起頭來,目送著趙俊的馬車離開的方向。
那馬車,走得很快,從她這個角落看去,可以看到趙俊放在車窗上的手,一個勁地在顫抖。
他害怕了!
前世時,自己對他千依百順,事事以他為先,他似乎沒有這麼在意過自己。這一世,自己冷了,不再在意了,他反而更加留戀了。因自己一句和離,竟驚怕成這個樣子。
他對自己,未必全然無心啊。
可是有心又怎麼樣?前一世,這一世,她思了又思,竟想不出他有哪一點讓她留戀,讓她不捨的。
馮宛慢慢垂眸,嘴角浮出一抹淺笑。在這個時候,她露出的這一抹笑,平靜,溫婉,彷彿世事洞明,他心洞徹,己心洞徹。
這一種平靜得明徹的笑,讓靠近過來的眉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