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都是肉,哪一塊我都無法割捨,一面是自己的兒子,一面是自己的兄弟。可太子畢竟還年輕,人情世故遠沒有你看得通透。你為了他,能殺一千多賓客,驅逐其他成年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做這點?何況,我大哥向來看得也遠,你想得到的,他很早就已經想到了,所以不用多慮,陰氏子弟從不是爭這點意氣的小家子。”
“是,陰次伯向來……看得比誰都透徹!”劉秀搖頭一笑,“不過,還是要多謝你能體諒我!”
我笑道:“子麗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可他怎麼說也是我的兒子,你難道要為了我的兒子來謝我不成?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難道只許你替兒子考慮深遠,就不許我這個做孃的多替兒子考慮周全些?”
劉秀感慨:“娶到你,果然是我最大的福氣。”
他伸手攬過我,我靠在他懷裡,直接在他手上喝了鍾酒,甜中帶辣的酒氣差點嗆出我的眼淚:“以後酒還是少飲為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支援你,你用不著犯愁。你不是高祖,我也不是高皇后,夫妻間沒什麼事不好攤開講,不用擔心我會為了這樣的事生氣,我早不是那個任性衝動、總給你惹麻煩的陰麗華了。”頓了頓,我心生感慨,不由嘆息,“誰讓我們是帝后呢,帝王之家只能如此,我們已經盡力了……素荷還是更適合鄧訓,子麗要不起她,我也捨不得委屈她,那孩子……我是真心喜歡她。”
劉秀點點頭,伸開雙臂將我緊緊摟在懷裡。
劉彊臨走,將他的長女劉丘留在宮裡與我作伴,說是替他在母后面前略盡孝道。我讓劉秀破例封劉丘為縣公主,將沘陽縣劃為她的食邑。一入宮就收到這麼一份大禮,令那個虛歲也才十一歲大的小女孩頗為受寵若驚。
八月正是歷年招納采女之期,三年孝期滿,這一次馬嚴將他的三個堂妹的名字也報了上來。宗正入宮將所有采女名單呈上時,我特意從當中勾出了馬澄的名字。
“這個馬澄,選入太子宮吧!”
隔著一層竹簾,雖然看不清宗正的表情,但聽他的口氣卻是並不滿意的:“回稟皇后娘娘,此女年方十三,臣以為不入選為好。”
“采女選的不正是十三歲到二十歲的女子麼?她既然年齡符合,為何不能選呢?”
“皇后有所不知,此女乃馬援幼女,臣以為不宜納選。”
“馬援雖革去爵祿,但馬援的姑姐妹曾入選前朝成帝的婕妤,同葬延陵。論家世,馬家女子當可入選。”
宗正也不是個糊塗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自然也聽得出我在偏幫馬澄,於是稱了聲:“諾”便不再反對。
我思忖片刻,又道:“算她是太子宮的人,不過先撥她到我宮裡服侍,陰素荷正好要出嫁,就讓她先補上這個缺。紗南,吩咐少府,也不用拘了哪份,就把雙份兒的俸祿都一起算在這位馬姑娘頭上便是,也免得麻煩。”
說是麻煩,其實也不過是推辭,真要做起來哪裡會被這點小事煩住。紗南明白我的心思,大聲答應了,這下別說宗正,就是外頭聽候的大長秋,以及身邊隨侍的黃門宮女們也都明白了我的心意。
這個馬澄,不管她身家原是馬援之女,多麼遭人不待見,但有我今天這句話放出去,她在宮裡宮外便是一位比陰素荷更值得呵捧的新寵。
封禪
建武三十年是劉秀稱帝第三十年,二月裡朝中官吏上奏皇帝泰山,被劉秀嚴詞拒絕。
四月初九,劉秀將劉焉的封號從左翊王改為中山王,從皇宮中遷到宮外居住,卻隻字不提讓他就國的事。
是年冬,膠東侯賈復薨,諡號剛。
到了建武三十二年,朝臣雖不敢在皇帝面前說起,背地裡卻一直議論著封禪的事,於是一本寫著“赤劉之九,會命岱宗”的《河圖會昌符》送到了劉秀手裡,信奉讖緯的劉秀立即讓大女婿梁松去查,然後《河圖》、《洛書》又冒了出來,條條框框都在暗喻劉秀應該去封禪。
恰在這個時候,司空張純提出封禪之事,劉秀當即準了。下詔令一切禮儀參照武帝劉徹的規格辦理。
我對泰山封禪一事,非常不贊同,封禪之舉,非但勞民傷財,且要經歷長途跋涉,劉秀的身體如何吃得消?無奈底下樑松等人一個勁的煽動,堅信讖緯的劉秀又覺得非常有理,於是一場建國以來消耗最大,也是最為隆重的祭祀活動——封禪開始了。
劉秀帶著文武大臣是正月二十八離開的雒陽,大軍浩浩蕩蕩向東,我本不願去泰山看他們窮折騰,但又實在放心不下劉秀的身體,於是只得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