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而且鄧家有子十三人,個個德才兼備,皆可為朝廷所用。朕有心請高密侯輔佐朝政,相信高密侯一出,諸事皆可平,但他卻以年事已高為由謝絕,朕現在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劉莊和我說話的當口,恰好馬澄前來請安,她竟也是一臉憂鬱,滿腹心事,但她隱藏得極好,面上淡淡的,既保持著守孝時應有的節制,又不缺兒媳侍奉婆母應有的柔順。
我和他倆閒聊扯了小半個時辰,馬澄見我神情疲倦,便巧妙的使了眼色給劉莊,二人極有默契的一起告退。
他倆走後,我失神的坐在榻上一動不動,連紗南何時走到我跟前的都沒留意到。
紗南喊了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詫異的反問:“你說什麼?”
“眼見得天要黑了,太官打聽你今晚宵夜要吃什麼,他那邊好先預備食材。”
我無意識的“哦”了聲,仍是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心裡百轉千折,思緒紛亂。我又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對紗南說道:“你到雲臺廣德殿去,把東閣櫃子上格里的一隻妝奩匣子給我取來。”
紗南一怔,隨即答道:“東閣櫃子上格是鎖著的,鑰匙不在奴婢這兒,太后可是交給馬貴人保管了?”
我搖了搖頭,顫巍巍的起身,抖抖瑟瑟的爬到床上,然後在床頭的暗格裡一通摸索,最後摸出一把黑沉沉的鑰匙。那一刻我居然沒勇氣去細看,直接遞給紗南:“拿去……”
紗南接過鑰匙,在我身後玩笑似的調侃:“太后藏了什麼好東西呢?那櫃子裡頭原來滿當當的裝了你孃家給的陪嫁,這麼些年,你老讓奴婢開櫃子取東西打賞人,櫃子都快搬空了——原來還有好寶貝藏著呢。”
我沒回頭,沒好氣的啐道:“叫你去拿就去拿唄,哪來那麼多廢話!”
紗南察言觀色,馬上聽出不對勁,收了聲,轉身就走。腳步聲快到門口時,我打了個激靈,神經質的喊了聲:“慢!”
紗南停了下來。
我胸口憋得透不過氣來,用力吸了口氣,才萬般艱澀的開口:“取了匣子,不必拿回來給我,直接叫人送到高密侯府去。記住,叮囑送去的人,一定要交到高密侯手裡,不得假他人之手轉交……”
“諾。”
“等等!”我仍是不放心,轉過身,直視紗南,“還是你親自走這一趟,旁人我不放心。記得要高密侯親自開啟匣子,你等他看過東西后就回來,不必等答覆,也不需轉告任何話!”
“諾。”不管我用意為何,紗南懂得規矩,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她走後,我待在房間裡坐立難安,宮女伺侯我吃宵夜,我也是食不知味。大約到二更天時分,紗南才回來。
“匣子交到高密侯手上了,東西也開啟看了,高密侯一句話都沒說,奴婢交了差便直接回來了。”
心裡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聽了紗南的話,忽然平靜下來,像是亂到了極處,心境卻是空了。於是淡然一笑:“已經很晚了,趕緊回房睡覺去吧。”
一宿無眠,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想起了很多片段。
明明上了年紀,明明有些事情距離現在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漫長歲月,但是那些零碎的片段卻能夠清晰如昨般的印在腦海裡。
天矇矇亮的時候,聽到大長秋的聲音在門外小心翼翼地詢問:“太后可起了?”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嗓子裡幹得像火在燒:“什麼事?”
外頭聽到我的問話,起了一陣騷亂,有三四名宮女趕緊進來伺侯,大長秋在外頭回道:“高密侯宮外求見!”
宮女正遞了熱帕子給我擦臉,聽到這句我閃了神,帕子沒接牢,叭嗒掉在地上。
我在宣德殿南側的廡廊下接見了鄧禹。旭日才從地平線上升起來,加上廡廊前後通風,坐在廊下也不覺得氣悶。這些年,我時常看見鄧禹,只是大多數情況都是在節慶朝賀上打個照面,更多時候甚至只是在熙熙攘攘的人堆裡遠遠驚鴻一瞥。次數並不多,每回都覺得他變得厲害,特別是這幾年,鬚髮半白,明顯見老。
我想,這種情況不僅他是如此,比他小兩歲的我亦是如此。
歲月催人老,轉眼,我們兩個都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了。
鄧禹穿著素色襌衣,迎面走來時,寬大的衣袍被風吹得鼓了起來,兩袖盈風,他整個人看似要迎風飛到天上去一般。
“高密侯臣禹拜見太后!”
我眯起眼,鄧禹離得遠,我竟無法看清他的臉。寬綽的廡廊下,故人相見,卻礙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