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閃過江予奪幫他洗澡的場面。
而且不是那種嚴肅正經我們只是好朋友的洗澡場面。
簡直不堪入目。
他迅速轉身拿起牙刷,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斷提醒著,程恪先生請你稍微收斂一些。
但說實話,不怎麼管用,特別是畫面還沒消失,又想起了江予奪留在他鼻尖上的那個吻。
雖然並沒有什麼感覺……對,就是沒有什麼感覺,但這個動作本身就相當炸裂,實際的觸感跟想象一旦結合。
程恪先生就不太能收斂了。
好在理智提醒他,左手不是慣用手,他才及時制止了自己。
江予奪站在窗簾後面往外看著,外面的路燈過年的時候瞎了一盞,一直還沒修好,現在斜對面拐角那裡比以前更暗了,看不清到底有沒有人。
如果是以前,有感覺那裡有人,他會耐心等待,或者出去檢查,但今天他沒有這樣,在窗簾後頭站了幾分鐘之後,他就轉身走開了。
羅姐說過,當你覺得擺脫不了的時候,試著忽略他們。
雖然這句話建立在他“有病”的基礎上,但在對方並沒有進一步行動,而自己如果有突發事件應該可以應付的情況下,他決定試一下。
試著忽略。
這對於他來說是有些危險的,一旦他們出現,又脫離了自己的視線,任何事都有可能會發生。
……也有可能什麼都不會發生。
江予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掌心裡的傷疤。
傷疤是怎麼來的,他也許清楚,也許並不清楚,有時候他無法判斷自己到底碰到了什麼樣的事。
也許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很多時候他唯一能確定的只有自己的恐懼。
他可以忽略很多東西,甚至可以忽略掉真相。
但唯有恐懼,是忽略不掉的。
恐懼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並不源於所謂的想象和情緒,而是源於真實。
江予奪從來沒有像這一個月以來這樣渴望“成為”一個“正常人”。
他一直以來的生活在他看來是正常的,他的朋友,他的那些小兄弟,所有的相處都是自然而正常的。
那些懷疑和動搖過的人最後都消失了,他的世界不受干擾。
直到程恪出現。
跟程恪在一起時的狀態,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也許是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少爺,更沒見過連燃氣灶和熱水器都打不著的人,從一開始他對程恪的關注就已經超過了一個正常的沒有危險的陌生人。
程恪用他從未見過的廢物形象,刷出了強烈的存在感。
之後的相處看似自然,卻也在他的範圍之外。
他沒有跟這樣的人,在他世界之外的人,有過這樣的交集,一個有人會花大價錢請他去表演的沙畫高手,一個說夢話都能帶上“白日依山盡”之外的詩詞的人……
而程恪面對他時也完全沒有面對“三哥”應該有的覺悟,在很多人眼裡也許算得上是輕視,在他這裡,卻感覺到了放鬆。
他在程恪面前,會在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放下某些偽裝,給出最自然的反應,說出最不加思索的話。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他希望這個讓他的世界變得更加真實的朋友一直都在。
他害怕程恪消失。
雖然程恪沒有正面說出過一個字,哪怕是懷疑,也很少表現出來,但程恪問過的每一個問題,都準確地戳在了他心裡最敏感的地方。
他不得不開始去做一個“正常人”。
挺累的,但現在他還沒有後悔。
這一夜喵上床下床好幾回,還有一次坐在他頭上,他都知道,外面有幾輛車經過,雞打鳴的時候有一對小情侶在後院外頭小聲吵架。
男的很囉嗦,來回質疑女孩兒跟一個男同事的關係,江予奪還認真聽了一會兒,男同事在情人節那天給全體女同事每人都送了一塊巧克力這種事都被算了進去。
太無聊了,傻逼。
女孩兒應該跟他的想法差不多,最後以一個耳光結束了爭吵。
聽腳步聲,還是倆人一塊兒走的。
江予奪有點兒想笑。
談個戀愛也太費勁了……如果是倆男的呢?
江予奪想到了程恪,程恪都30,不,都28了,一個預備役中年人,肯定是談過戀愛的,跟另一個男人,那會不會也這麼傻逼?
應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