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懷中的佳人,突然有這樣一種感覺。
彷彿這一次已是最後的一次。
他付出的不止是金錢,還有自己的生命。
他用最動聽的說話。
他用最溫柔的態度。
他突然有一種這樣的希望,這一次買來的是真正的歡笑,是真正的感情。
他笑,對著懷中的佳人笑。
他懷中的佳人也笑,對著他笑。
他面上的笑意於是更濃,就連眼中也有了笑意。
他懷中的佳人卻只是笑在面上,眼中連一絲的笑意也沒有。
他心中一陣刺痛。
樓外適時傳來了一陣歌聲。
這種地方,這個時候,當然不會有人銅琶鐵板,狂歌大江東去。
歌聲說不出的旖旎。
費無忌心中一蕩,低語懷中的佳人:“你可懂唱歌?”
“懂!”莫愁當然懂。
“給我唱一曲好不?”
莫愁一笑,偎在費無忌懷中,曼聲輕唱——小紅樓上月兒斜,嫩綠葉中花影遮,一刻千金斷不賒,背燈些,一半兒明來一半兒滅……
莫愁的歌喉原來也很動聽。
歌聲旖旎,歌詞同樣旖旎。
費無忌的面容卻一陣落寞。
“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我千里而來,與你相會於今宵,緣雖淺,總算是有緣,錯過了今夜,難道你就不再想我念我?”他微喟,“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唱一曲相思。”
莫愁不由得一怔。
她還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窗外已有人替她答話。
“今夜還未過,你人還未走,相思在別後,這難道你也不知?”
這一次到費無忌怔住了。
“誰?”他問道,一雙右手,已在劍上!他的劍無論何時何地都在身旁。
他的生命系在劍上!兩扇窗戶應聲分開,一個顴骨高現,臉容幹並癟,又高又瘦的金衣中年人出現在窗前。
“你要聽相思曲,何不隨我去見一個人?”金衣中年人一笑。
“什麼人?”費無忌又是一怔。
“想思夫人!”
“想思夫人又是什麼人?”
“想思夫人就是相思夫人!”
“人在何處?”
“人在相思深處。”
“我如何才可以見她?”
“門外已給你準備好了馬車,你跟我來就可以見她。”
“車馬要多少時候?”
“三天已足夠。”
“三天?”
“馬車上也有醇酒,也有佳餚,也有美人,莫說三天,即使三十天你也不愁寂寞。”
“我不怕寂寞。”
“你是應承了?”
“我沒有應承。”
“你連寂寞也不怕,難道,還會怕相思?”
“我正想有一個想思相念的人,我又怎會怕相思?”
“這何不隨我一見相思夫人。”
“想思夫人並非我相思之人。”
“你只要一見相思夫人,你就難忘相思夫人,相思夫人,豈非就是你相思之人了?”
費無忌忽的一聲輕嘆。
“你嘆息什麼?”
“只聽那一句,我已經動心。”
“車馬就在門外。”
費無忌又一聲輕嘆。
“你這還嘆息什麼?”
“要是三個時辰,就算沒有車馬,就算折了雙腿,爬我也會爬去,只可惜是三天。”
“你沒有時間?”
“沒有,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應天府。”
“何去何從?”
“去處去,從處從。”
金衣人一聲嘆息。
“你也嘆息?”
“相思夫人要我準備香車寶馬,酒美人,一心請你前往一聚,你卻沒有時間,我既無以回覆夫人,我又怎能不無嘆息呢?”
“這的確是堪嘆的一回事。”
金衣中年人又嘆息一聲。
“你這又為了什麼嘆息?”
“我還打算跟你交個朋友,攜手登程,但現在看來,你我這個朋友是交不成的了,這豈非又值得一嘆?”
“這我反而並不覺得可惜,只是覺得可笑,”費無忌果然笑了出來,笑得很奇怪,很冷酷。“十五年前我為了三千兩銀子反手一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