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詫色地抬眼,她所認識的老爺子或幹練睿智,或陰沉老辣,或雷霆暴怒,但從未見他消沉嘆息過。
“對了。”老爺子放下手中握著的棋子,“白鹿書院那件事進行得如何了?”
元初一又是一愣,未及深思張口答道:“已經有很大進展,相信再有一兩個月,就能讓公公得嘗所願。”
老爺子心思不明地“嗯”了一聲,“你去賭場看看情況吧,我累了,想歇歇。”
元初一淡淡地笑了笑,起身走向門口,臨出門時她腳下頓了頓,“公公,這件事大哥有什麼看法?”
她這話問得有歧意,沒說明白她問的到底是賭場的難關,還是她回賭場的事,老爺子微含倦意的目光掃向她,反問道:“他能有什麼看法?”
元初一失笑,同時為老爺子表現出的意興闌珊微感心酸,昨天那件事到底是如何落幕的她沒有費心打聽,但顯而易見,老爺子對葉彥,是進一步失望了,不過……
還不夠徹底。
“叫衛三衛四在門口等我,我要去賭場。”對竹香吩咐過後,元初一緩緩走出晨園,經過羅姨娘所住的雨露院時,見到院門未關,遠遠看去,一個小丫頭正在院中煎藥,另一個丫頭守在堂屋之外,雖看不清容貌,但那衣服並非是葉府丫環統一的著裝,應該是葉瑾娘身邊的。
元初一心中疑惑更甚,唐氏的藥向來是在晨園煎制的,雨露院的藥是煎給誰的?莫非羅姨娘也病了?那……葉瑾娘是來探病的?
元初一不知道葉瑾娘與羅姨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不過,唐氏受傷時葉瑾娘推脫不回,現在她回來,羅姨娘又病了……或者說,是因為羅姨娘病了,她才回來?
一種古怪的感覺自元初一心底升起,不過她只是略做停頓便繼續前進,心裡琢磨著葉瑾娘上次向唐氏編排自己的事,實在是想不通。
待她到了合慶園的大門處,竹香、衛三和衛四已等在那裡,元初一正要上車,便見他三人齊齊地拱手,“二公子!”
元初一回頭,便見葉真提著衣襬跨出門檻。到大門的路就這麼一條,他們腳前腳後的出來,可見葉真早已跟在後面,可他卻沒有出聲。
“出門?要不要我送你?”元初一開口。
葉真笑著搖頭,潤澤的眸中煥發著動人的神采,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他分明是葉真,卻和每個時期的葉真都不同,沒有負擔,他終於自信了,卻不是為她。
元初一沒有勉強,她回給葉真一個不太溫暖的笑容,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馬車很快將葉真丟在了後頭,夕陽之下,筆直的路上一車疾馳,一人緩行,雖是朝著同一方向,距離卻越來越遠。
元初一撫上胸口,那裡還隱隱有些刺痛,但,已沒有想象中那麼疼了。她告訴自己,放棄葉真是底線,她不能再失去什麼了。
閉上雙眼,她深深地吸一口氣,再猛地吐出來,思緒已移到老爺子今天的表現上。
白鹿書院的事老爺子固然著急,但不應在剛剛那種情況下問出,時值賭場進退兩難之際,老爺子有什麼理由不將全部心神都放在解決問題上呢?其實早在書房時,元初一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不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此時將老爺子的話細想幾次,還是覺得,老爺子是真的厭倦了。
元初一不知這種厭倦從何而來,可能源自於葉真的漠不關心,可能源自於葉彥的太不長進,也可能源自於上了年紀而失去爭鬥之心,不管是哪種,終究是厭倦了。
如果她判斷得對,那麼對賭場的困境,就要另做安排了。
到青龍賭場時,正是天色剛暗,華燈初上之時,此時也是賭場最熱鬧的時候,元初一站在賭場之前向上仰望,極有氣勢的“青龍”二字一如往昔。踏入漆金描銀的華貴大門,搖骰聲、吆喝聲、咒罵聲……吵雜而粗鄙的聲音重重匯聚,聽在元初一耳中,竟比任何詞句都要動聽感人,笑意自她唇邊真實地擴散開來,空落的內心終於又有了充實的理由。
由於元初一以前在賭場時都是以男裝示人,現下身著女裝,一時竟沒人認得她,最後還是因為她身邊的衛三衛四,全叔財叔他們才認出元初一來。
“老爺許掌櫃的回賭場了?”
元初一笑著點點頭,“葉彥呢?”
全叔指了指樓上類似雅間的單獨小賭廳,“剛發了一通脾氣,我這就請他下來。”
“發脾氣?”元初一朝樓上瞅了一眼,“因為什麼?”
“相信掌櫃的也聽說了賭場最近發生的事。”全叔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