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早晚都要生的……還是生的了好……”說完就要低頭扒飯,結果筷子落了空,才發現剛才太緊張,把飯碗給扔到地上了。
“……”暇玉讓丫鬟再給錦麟拿碗添飯,然後笑著摸著他的手,道:“瞧你,我還沒這麼著呢,你卻這般緊張。”
錦麟把筷子一撂,自覺剛才自己那般有些丟臉,強辯道:“我是你的丈夫,孩子的父親,難道不應該緊張嗎?”
這時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毓澤,咬著筷子瞅著父親,道:“好難得,第一看到爹這麼緊張。”
錦麟瞪向兒子:“不許咬筷子!吃你的飯。”
毓澤嘟著嘴巴問道:“我出生時,爹也這麼擔心我嗎?”
“你爹我冒雨從天津衛往回趕是為了誰?”
毓澤還是嘟嘴:“……可是您到底沒在娘身邊陪著啊。”
“……”戳了錦麟的軟處,他抿抿嘴,沒想出給自己開解的話。而這時兒子更來勁了,竟心酸的道:“……我出生的時候爹沒在京城……”暇玉一見兒子這般,笑著勸道:“你爹當時還不是指揮使,是同知,好多事控制不了,你要理解你爹,這才是你爹的好兒子。你爹最疼你了,不是麼?”
“真的嗎?”毓澤眨著大眼睛,問向父親。錦麟點頭,哼道:“當然了。”
這時毓澤便咬著筷子,怯生生的開口道:“那,爹,我想要蒙古的矮腳馬。”
錦麟:“……”
暇玉:“……”
毓澤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說:“那種馬不高大的,我也可以騎……”不等他說完,就聽父母齊聲說道:“不行。”然後一個說:“你現在還小,過兩年再說。”一個說道:“你還是專心念書罷。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也有矮腳馬。”
毓澤自知沒希望了,黯然的吃完飯,沒心思再說什麼,回自己房間去了。待毓澤走了,夫妻兩人彼此都叮嚀對方,堅決不能小小年紀給兒子買馬玩。待達成了一致,又說笑了一會,洗漱後熄燈睡了。
天亮的時候,暇玉覺得下腹一陣疼痛,生過一胎,這種感覺她不陌生,她便推了推身邊的錦麟:“……我肚子疼,應該是要生了。”她聲音不大,但聽到錦麟耳中,渾似一道炸雷,他立即坐了起來,披衣就走:“你別怕,我這就去叫人。”
醫婆和穩婆早就在府中候著了。得了訊息,魚貫而入將夫人攙進產室待產,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
暇玉有生過一胎的經驗,上一次丈夫不在,她都應付過去了,這一次家中嚴陣以待,完事齊備,自然更不害怕了。
但穆錦麟卻恰恰相反。之前在天津衛往回趕,一路上馬不停蹄,好歹有事情做,能夠分神,不至於現在這麼緊張。而現在,他就見一群僕婦和那些產婆進進出出,每個人都有事情做,只有他被晾曬在一旁,什麼都插不上手。
產室不潔晦氣,不許男子進,他被擋在了門外。過了一會,裡面出來個婆子告訴他,說羊水剛破,怕要等一會才生,他可以去書房等訊息。錦麟自然不幹,只對那好心的婆子道:“少廢話,你們只管做你們的,不用管我。”
他來回在產室外踱步,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就聽裡面傳來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登時腦袋一片空白,便闖了進去。
暇玉早料到他會闖進來,此時也顧不得陣陣痛楚了,只對著撲到床邊的錦麟,含淚求道:“……你去書房等訊息吧……求你了。”錦麟嘴唇微顫,茫然搖頭:“不行,我得在這裡陪你……”
暇玉摸著他的臉,咬牙堅持的說道:“你在這裡,我怕你聽我哭喊難受,便不敢喊叫了……去吧,去書房,我沒事的……”
錦麟不願意走:“你何必管我?你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可暇玉卻不依,仍舊推他,這時那些個穩婆和大夫也勸他。他才幽魂似的出了門,雖答應妻子他去書房,可實際上卻沒離開,而是在一直站在門外等著訊息。
昏黃色的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這是今年第一場雨。雖有小廝在身後給他打了傘,但風裹著雨還是襲進了傘內,溼了衣衫。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害怕。彷彿又回到了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一番掙扎下來,不僅沒有保住自己的手足,連她自己也去了。那天好像也是這樣,進進出出的僕婦,每個人都在忙,唯獨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那一次,把他的一切毀了個乾淨。
如果暇玉也……那麼他穆錦麟還剩下什麼?他的世界將重歸荒蕪。
“不,不,不會那樣……”他搖搖頭,驅散腦海裡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