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無情。習玫紅的猛鬼廟之行外,另外一個因由,卻是因為侷促。
侷促當然是因為兩人都擠在房間的大櫥裡。
房裡很黑。
黑黝黝的啥也看不見。
櫥中很黑。
黑黝黝的味道十分難聞。
更令他們不安的是:
難聞的事物,好像還淌出水來。
何梵是擠在裡面的那個。
他旁邊有許多軟軟,硬硬的物體,便是其中一個,滲出了水。
何梵只覺渾身癢癢的、粘粘的,很不好受,於是便摸了摸,沾了一點液體,放到鼻端,嗅了一嗅!
天哪!
何梵幾乎沒把今天昨天前天吃下去的都吐出來,胃裡好像忽然塞了一頭蚊龍。
他不禁“哎咆”了一聲,這一聲,可是由衷的叫了出來。
羅白乃只覺何梵手足掙動,不明所以,問:“怎麼?”
何梵氣急敗壞地道:“什麼東西嘛,好像在淌膿!”
他實在感到不舒服,忍不住,掏出身上的石硝和磷片,要打亮火光,照個究竟。
羅白乃想要阻止。
何梵這次可不聽他的。
“卡”的一響。
火亮了。
7、鬼魂
自小,何梵就很怕鬼。
正常的情形是,你怕一樣東西,就會刻意去逃避,不面對它。
但也有一種情形:你對它越怕,就越想接觸它,研究它,這就形成了:越怕越好奇。
何梵怕鬼,因為他不知道鬼是什麼,所以分外害怕。
人害怕的,多半都是未知的事物;已知的,就算很可怕,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了。像對死亡,就是其中一例。
所以何梵很想知道鬼是什麼。
他開始跟長輩大石公他們學字,又從公子無情那兒得知了一些修辭,他特別感興趣的,就是“從鬼”的字彙。
據他所知曉的,從“鬼”字發展出來的:
魂魄至超越魏魁憋泅涵擅魔越魔……沒有一個字不是有大大的“鬼”在壓陣,分外顯目,十分搶眼。
一一那可都是鬼麼?
都是些什麼鬼?
從字形上來看,每個鬼字都活靈活現,各有各的惡行惡狀。從字義上來看,“魄”可是“白天出沒的鬼”?“魁”可是一縷幽魂十分清女那種無力的鬼?“越”這鬼好像十分霸道,動軋足以連根拔起。力拔山河的樣子。至於“魅”,到底是不是指:“他”就是“鬼”
的意思呢?
何梵不斷追尋。討究,漸漸窺出漢字之美。他有時請教別人,有時自己動手稽查,‘謾慢才知道:
“魏”當然不是鬼怪。它除了指國名和姓氏之外,還是指河南之北、陝西之東,山西之西南及河北之南等地方。三國有魏,後有九魏,魏碑魏閾,都成典範。
“魁”嚴格來說不是真的鬼,也不是“其人是鬼”之意,而是古代驅疫卜缸時裝神扮鬼時所戴的面具,只是個徒具醜面的假鬼。“越”卻是真鬼,不過很小活動在地上,而是多伏在水裡害人的陰溼鬼。
“魁”則不是鬼,而是主掌貴人“魁星”,同時也是為首,居第一位,高大偉岸之意,這“鬼”字邊反而成了好的。厲害的。威風的意思。真是好“鬼”。
“漚”字很少單獨用,它的“兩”字大概也是雙宿雙棲,同時出沒之意吧,這字通常都“軀倆”並見,通常,還四鬼並出:艘礆幽硒。…一大概是一種愛熱鬧、以多為勝,虛張聲勢。喜好群眾活動的鬼類吧!
“魔”則只是噩夢,像現在他猶如處於惡魔之中。“越”只是形容“鬼一般的黑”,跟“黑黝黝”情同手足。
“魔”字何梵的理解是:鬼修煉成精了,成了“鬼王”了,有足夠的道行出來害人了。
每一個人都有他的身世,看來鬼也不例外。
每一個人也都有他的故事,鬼的故事更是充滿了緊張刺激,曲折離奇。何梵喜歡聽鬼故事。他對鬼好奇。
可是他卻不喜歡遇鬼。
極不喜歡。
誰喜歡真的見鬼?
——但卻愛聽別人撞鬼的傳說。
何梵沒想到今番真的遇鬼了。
剛剛才遇過一次無頭鬼,這次卻又遇上了一次:還與鬼同櫃!
原來在他身邊的,不是棉胎,不是雜物,也不是活人,而是鬼。
一隻全身腐臭了的,皮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