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風,月色皎潔。
銀輝流瀉下來,遠東式的飛簷閣樓、呼蘭風格的穹頂,都戴上了一頂可愛的白帽子。
不過,與月夜美景格格不入的是,這座小院子裡,籠罩著濃濃的哀傷。
大小門沿上覆蓋著黑紗,大路小徑上豎滿花圈。
主廳堂裡,一幅巨大的清婉公主頭像立在一張橡木大桌上,素潔的絹花堆擁在畫像四周,整個靈堂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在昏暗的燭光下,柯庫裡能身穿喪服,臂扎黑紗,靠在一張八仙椅上,與妻子的畫像靜靜相對。身旁的小几上,放著一本書頁發黃的“道德經”。
如果有畫師為柯庫裡能繪一張寫實畫,那麼一切敬仰崇拜東方戰神的人,將不無遺憾地看到,柯庫裡能只是一位身軀高大,模樣慈祥,長髯飄飄,精神矍鑠的普通老人。但如果畫師所畫的是一張寫意畫,你就會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柯庫裡能,與傳聞完全一致的柯庫裡能。
不過,任何畫都不及親眼目睹本人。
當你看到柯庫裡能的時候,異樣的震撼,會在一瞬間立刻攫住了你的心靈。
他如同一尊光芒四射的佛像,讓人不自覺地膜拜,本就魁梧的身軀,似乎又擴大了好多倍,即便個頭比他還高的巨漢,也會情不自禁地抬頭仰視。
任何有緣與柯庫裡能相見的人,對戰神的感覺,只有一個詞可以達意──雄渾。
除了雄渾,還是雄渾。
站起來是一座山,躺下去是一道嶺,靜似一尊聳立的高塔,行如一艘移動的鉅艦!
人們不覺會認為,像這樣的人物,有什麼偉業不能完成,有誰膽敢阻擋他前進的步伐,更遑論主動向其挑戰了。
可今日,這座令呼蘭人仰慕欽佩的高山峻嶺,卻為愁雲所繚繞,為黑霧所籠罩。
他的腦袋耷拉著,嘴唇下咧著,長髯傷心地掛在下巴頜上,臉上表情木然,生氣和活力似乎隨著夫人的過世而一起死去了,從威震天下的戰神變成了一個負累歲月,衰憊不堪的老頭。
柯庫裡能不怒自威的雙眼變成了兩顆呆滯反光的玻璃球,失神地盯著畫像上的亡妻,陷溺進一種最深沉的遐念中……
※※※
“定國公好點了嗎?”院子的一角,柯門四老之首,家族資深幕僚裡澤壓低聲音問道。
裡澤是一個喜著峨冠長袍的瘦削老人,與霍勒姆、蓋普、彭薩並稱為柯門四老,且是其中唯一的文官。他自少年時代起即追隨戰神,是柯庫裡能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像卡拉曼這種能人異士,在柯庫裡能的家臣裡還排不上號。
“唉!一直是老樣子,我們都勸不動他。”柯庫裡能的兒子,帝國“六駿”之首的柯南搖頭道:“老師,要不您……”
“我還是改日再來吧!”裡澤搖搖頭,負手離去。
柯南恭敬地將其送至大門方止,然後返身回房去練劍讀書。
柯南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大概是混血兒的緣故,他容貌清秀,身材修長,風度翩翩,比父親俊美許多,也單薄和柔弱了許多,更多地繼承了母系一方的特點。不過,談及脾氣個性,柯南又獨具特色,既不像父親那樣沉穩老辣,也不似母親那樣嫻靜平和,而是與呼蘭皇室、柯庫裡能家族的那些祖輩類似,說得好聽點叫承襲古風,說得直率點就是有些專橫高傲。
必須承認,在呼蘭帝國年輕一輩裡頭,柯南的武功和才能都是出類拔萃的,從而能憑才幹而不是身份成為全帝國少壯派裡的領銜人物,與該國著名騎將布朗尼等人並稱“六駿”。
不過呢!此人無論領兵打仗還是處理政務,都是態度強橫,手段嚴苛。其雷厲風行的作風確實讓他漂亮地辦成過不少事情,但有時卻不免失之暴躁衝動,嚴酷殘忍。而且,因對高貴身世的驕傲,導致柯南除了父母和師父裡澤之外,很難聽得進其他人的意見。
柯庫裡能曾多次教導自己的兒子要學會圓通變化,要有容人之量,柯南也誠懇地表示悔改,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又往往習慣性地走上了舊有的軌道。
柯南自身確有才華,高貴的門第、眾多的親友,加上那個在國內儼如天神般的父親,任誰都賣他面子而不會為難他,故而辦差行事,極少失手。
人們總是把功勞歸結為自己手段的巧妙,而不會將其歸功於環境等其他客觀因素。成功的次數多了,人們就會總結出某種行為模式,把經驗提升為法則,並推而廣之,在各類事情中都照此實施。
雖同為青年俊傑,丹西磕磕絆絆,狄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