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幾次想問及自身狀況,都不太好打斷對方,憋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問道:“王真人,你先前所說祭練元神,尊師那裡可有什麼說道?”
“我沒經歷過這一步,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只是,早年曾聽師父說過,待到心動如潮,魔念大起之時,就必須避居深山,少見外人……過一些年,就會漸漸渡過這一關,師父也在那一年遠走避世,再也未曾見到過,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去了哪裡?”
蘇辰一聽就明白了,不由得恍然大悟。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仙人的仙字是一個人加一個山字,要住在山裡才能長進,才能跨過一些重要門檻,才能稱仙。
“避居深山,不受紅塵沾染,不接因果,沒有了心思浮動的誘因,就無需壓制情緒,每日裡參禪打坐,心如止水,自然而然的也就消除了魔念……“
“傳說中所說的佛道兩門修士往往會遠離紅塵,其原因在這啊!”
事情說穿了,就不值一提,並不是那些出家人喜歡山林,而是逼不得已。
人是群居動物,誰不愛繁華,誰不願自己過得舒適快樂一點?
為了某個長遠目標,對有志長生的高人來說,總得捨棄一些什麼。
那些門派不允許弟子住在熱鬧的地方,不允許沾染名與利。
更極端一些的道佛高人,對門人弟子要求更高,需要斷塵緣,忘記父母、忘記親人,還有更厲害的,比如殺妻證道,殺父殺母證道。
無論是哪個方式,其實就是保證自己在修練道途之中,心裡不起波瀾,免受魔念滋擾。
王老道似乎想起了一些久遠的歲月,沉吟著不語。
蘇辰也是靜靜的思索了一會,終於搖頭嘆息,他發現對方所指出的方法還真不適合自己。
他並非正經的苦修道士,而是穿越人士。
來到此方位面更是為了掙取氣運,求得修為突飛猛進,哪裡耐煩去隱遁避世靜修。
更何況,如今的形勢也容不得他放手。
蘭若一行之後,跟樹妖姥姥結下樑子,那老妖婆在一旁窺視著,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白虎老妖血祭煉法,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找上門來。
這一次,很可能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揭過的事情,不是一方徹底身死魂滅,根本就收不了場。
畢竟,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更麻煩的是,自己殺了莫離等人,等到迴歸的時候,若是實力不能得到突破性進展,恐怕就擋不住莫老頭的襲殺。
有沒有證據不重要,莫家身為南江世家,真要決定動手,只需要懷疑就可以了。
莫老頭那種身化蛟蛇,影響天象的威勢,說他沒有練成元神法身,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若是自己跟故事裡說的那樣,在深山中避世修練,幾年一晃而過,沒能突破的話,到時怎麼抵擋?
好不容易在金華城開啟的局面全部毀於一旦,自己在意的人會被老妖殺個精光,就算是迴歸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莫定遠。
這種局面,是蘇辰怎麼也不可能接受的。
此路不通,那就換個法子。
蘇辰心裡一股燥意又開始升騰,眼角微微帶著腥紅色,沉聲問道:“道長可還聽說過其他法門?山中清苦,想必也沒有幾個人能耐得住寂寞,至少,寧某人是不可能避世山林。”
“就是啊,所以咱們才是同道中人,師父他老人家怎麼就想不開呢?紅塵萬丈,美妙無比,把握現在多好,何必為了某個不知能不能達到的縹緲目標虛擲一生呢。”
老道一拍大腿,十分興奮:“來來,這是我親釀的百果靈酒,老道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採集齊全,書生你可有口福了。”
他把酒給蘇辰滿上,眉飛色舞的又道:“我說寧秀才啊,你不學我師父那老古板就對了,一次閉關幾十年,再也見不著人,這不等於已經死了……其實祭煉元神也不只這一種方法,我記得那位遠赴南疆的師姑,她就不是這樣的,比我還要逍遙得多,還不是同樣的修成了元神法相。”
“你師姑,她是怎麼做的?”
蘇辰神色一喜。
“別急,喝酒……”
王老道一杯下肚,面上閃過一絲悵惘,吟道:“聞歡已倦往,得飽還思睡。春歸只如夢,不復悲憔悴。寄言少年子,努力作春事。亦勿怪衰翁,衰強自然異。”
蘇辰安坐靜聽,聽著詩句裡面的嘆息年華老去不甘與落寞,還有一腔勸慰少年人當及時行樂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