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點了點頭,面色稍霽,不過仍然有些不愉。
曾嬤嬤都已經死了,打死幾個人出氣也沒什麼用處。
“夫人,夫人,門外有人送來貼子,說是許先生要接易少爺去百花園小住。”
一個丫環跑到門口,小心翼翼的叫道,一臉生怕被打的模樣。
“許先生?哪個許先生,莫非是玉親王名下的百花園?有沒有說為何要接那小畜生前去?”趙夫人滿臉疑惑。
“那人說了,是來接學生洪易去溫習詩書,學劍術武藝。”丫環忙不迭回話。
“劍術?好一個劍術,我怎麼沒聽說過玉親王府中還多了個許先生,果然是孽障,到處攀高枝,竟然還拜了劍術先生,他想要幹什麼?不經府中允許,如此胡作非為?趙廣,讓人把那什麼許先生亂棍打走,武溫候府豈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亂闖的?”
“咳咳……夫人,那許先生是玉親王府中新招攬的客卿,被稱為許大先生。”
站在屋角微閉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的一個冬烘先生一般模樣的矮小老頭,突然開口說話了。
“玉親王又怎麼了?就算太子也對侯爺執禮甚恭,莫非玉親王還敢管我武溫侯府的家事不成,吳管家你難道也贊同讓那小崽被接出去學劍?是侯爺的意思嗎?”
“那倒不是,夫人,此事還得謹慎一些,可以婉言拒絕,您有所不知,這位百花園的許大先生可不是什麼小人物,這幾天在玉京城中掀起了很大風浪。”
吳老管家恭敬說道,面色卻是十分平和,笑道:“侯爺不在家中,夫人有些事情還是依足禮儀,免得被人笑話了去。”
“大膽,吳管家,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夫人說話?”趙廣站起身來,就聽到吳老管家這麼說話,立即表忠心:“夫人,我這就把那人趕走,真是沒眼色,收學生收到武溫侯府來了,也不問問這是什麼地方。”
趙夫人點了點頭,瞄了一眼吳管家,手指揪在懷中的白貓身上。
“喵嗚……”
一聲貓叫,那白貓痛叫一聲,眾人偷眼望去,就見到此時白貓身上已經禿了一塊,卻是被趙夫人揪下了一撮毛來。
……
蘇辰派出百花園中王管家去武溫侯下貼子,也算是入鄉隨俗。
最主要的其實還是給洪易一個順勢脫離武溫侯的正當理由,
大乾王朝的規矩很奇怪,沒有分家立戶之前,做為子女不能有一點自由,不管是交朋友結友,還是拜師學藝都得家中同意。
就算是經商掙到了錢,那也沒用。
洪易的庶子身份,極為尷尬,就算是他在外面掙得家財萬貫,只要沒有分家,那麼,他所掙下的海量錢財仍然是家裡的,否則就是私蓄錢財。
同樣的道理,他如果招攬手下,積蓄一些勢力,武溫侯府也可以一句話就收回去,然後把他押在府中看管起來,搓圓揉扁,輕輕鬆鬆。
這種做法,在士人和百姓心中,偏偏還會覺得理所當然。
嫡子是主子,庶子就差不多等於奴僕。
所以,昨天夜裡蘇辰當著洪易的面說出要將他接出去,直到大考之後分家開府,正式脫離侯府,洪易是十分高興,又有些懷疑,因為這實在太難做到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這位便宜先生到底有何辦法能說服洪玄機和趙夫人?
洪玄機這人凡事最講規矩,不講道理,在玉京城中,就算是宰相,有時也會被他氣得三尸神暴跳。
為什麼要等到中舉之後,才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武溫侯府,是因為,一個讀書人只要中了舉,就是官身,那就是朝廷的人,也能代表他已經足以自立。
本來,洪易謀算著大考之前,先是低調行事,一切隱忍為上,儘量不刺激趙夫人,等到大考之後,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這個決定,說實在的,有些看運氣了。
曾嬤嬤暗中下手謀害,四個練過武功的丫環日夜監視,種種樁樁全都表明,繼續留在武溫侯府之中實在是如處虎穴……
如果蘇辰沒有出現,洪易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到處借勢,或者依靠著鎮南公主洛雲庇護,或者依靠著宮中元妃幫忙,這些人多少能夠稍稍延遲趙夫人的殺手。
但總的來說,種種手段都只是治標不治本,真到了危機時刻,這些外援能發揮多少作用?還不得而知,說來說去,自己的處境,實在太過艱難,這一點洪易深知。
這也正是蘇辰能夠輕鬆說服洪易交易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