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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混蛋了?我有把你怎樣麼?你這女人還真是不知悔改!”容墨溫涼的眸光染上微沉的色澤,如一汪漩渦,深不見底,隨後打量了下四周,冷聲一笑,“你看這裡幽僻無人,你又無法動彈,你若再張牙舞爪,信不信我就在這裡,將我們這盆生米煮成熟飯?”
那人眉眼輕挑,唇角微微地上揚恰到好處的弧度,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膚在微燈下閃發著淡淡的光暈,氣息危險而邪魅。
“流氓!”沐顏歌晃了晃神,低咒了聲。
容墨怔怔地盯著她看了許久,臉色愈漸冰冷,須臾,幽幽一嘆,“你這女人,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何種顏色?沐顏歌,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太子忽然闖進了清翊宮,若是我晚來了一步,事情會落到何種田地?或許,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可你是否想過你周圍的人?譬如,小九,還有我……”
那人的聲音極輕極淡,卻如一聲聲有力的雨滴直墜沐顏歌的心間,激起漣漪陣陣。他這是什麼意思呢?是在為自己憂心焦急,是在告訴自己若她遭遇了意外他亦會傷心會難過?是在向她提醒,她對於小九對於他而言,無可取代?
沐顏歌沉默良久,內心震撼無言。她從未對自己與某人的關係進行過深究,只想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掛在他這棵可以遮風擋雨的樹上得過且過。或許,自己早已有過動心尚且不知,或許,她的這種長期霸佔便是一種主權的宣誓……只是,她還真沒有想過“永遠”二字,永遠有多遠?永遠意味著他們要將生米煮成熟飯,意味著她同他被綁在一起一輩子,意味著她要陪他一起謀權篡位,一起經歷血雨腥風……
咳咳,就是眼前這個人麼?沐顏歌發現自己竟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對於這個問題,竟交不出一份答卷。她崇尚自由,選擇委身於他,不過是一時權宜,這人背後是黑暗未知的權欲世界,若沒有足夠的勇敢,她哪敢說“永遠”……
沐顏歌細微的表情盡數落入咫尺之距的某人眼中,容墨神色微傷,百般情緒堵在胸口,隨同流瀉在地面的微黃光亮,一同逆流成河。
“別告訴我,你對我不曾動心過?”某人一字一頓,語聲暗啞。
“容墨,我。。。。”沐顏歌動了動嘴唇,喉間已有乾澀。
那人已是側過身去,不再看她。氣氛陡然凝結,空氣中亦無任何波瀾, 安靜的就像是沒有人的天地。
沐顏歌一急,瞪眼嚷道,“你還不給我解開繩索是幾個意思?這,這談情說愛也要講個環境氛圍吧?”
這個男人也未免太較真了吧?若她不說她愛他,他是不是就打算把自己一輩子就扔在這裡了?
“我知道你氣我、惱我,但你說什麼也不能對我實施冷暴力吧,你這樣虐待我們母女,我。。。”沐顏歌“我”字還未鬆口,身上的繩索竟“譁”地一下落到了地上,她能動了……
沐顏歌有些傻眼了,剛才還緊緊的,怎麼一下自己全開了呢?這人某些方面的能力還真有些出神入化呢!
“喂,你不覺得以背示人十分不禮貌麼?”沐顏歌用手指戳了戳某人,像是示好。
某人卻依舊不理不睬,儼然視她為空氣。這算什麼情況?這傢伙不會是專程來找存在感的吧?不搭理自己也就算了,這不想辦法脫離困境又是幾個意思?
沐顏歌自討沒趣,只好尋個角落,在鋪滿乾草的地上坐了下來。
就在沐顏歌以為某人再無動靜之時,容墨取出玉笛,橫列唇畔,清暢疊宕的曲音自蔥雕般的指尖流瀉出來。繚繞在幾丈之地的翻綠香波宛若九曲迴腸的清澗之流,穿過石壁高牆,縈迴在薄情寡意的幽寂夜色裡。
這曲沐顏歌是識得的,昔日陳王曹子建的《箜篌引》,她在現代也曾聽到過。除了二十三絃的箜篌,秦箏同齊瑟亦是可以彈奏,只是用玉笛吹奏,卻是頭一回聽得,倒也別具意境。
她當然不會以為某人是在月夜抒懷,他的心思,她現如今亦能窺得幾分。他們這對“契約夫妻”之間的默契,尋常人自然無法比擬。
只是不知,這引蛇出洞的物件,將會是何人?
曲靜音寂,容墨在靜靜地等待,神色淡如春水,目光靜如悠雲。
細不可聞的聲響,若非內力深厚之人,自然是察覺不到正在逼近的腳步聲。
一牆之外,叩擊聲清脆有力,極富節奏。
“公子,”牆外男子的聲音低順而冗沉。
“尋聲而來時可洩露了行蹤?”
“公子放心,一切安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