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子石父好耳熟,該不會是傳說中的虢石父吧……
卻見那公子石父緩緩從懷中掏出來了一捆竹簡,待眾人凝神矚目之際,高聲朗誦道:“太子新晉,憫天下蒼生之疾苦,故而下令曰:凡效忠我朝勤勉之吏民賦稅減半,添有新丁者再減三成。凡強取豪奪破壞籍田者笞三百,屢教不改者處城旦舂鬼薪白粲,上舉者得賞。令畢…臣民叩拜…行禮……”
後幾句尾音拖沓婉轉,彷彿具有某種魔力。臺下一干人等皆被此魔力牽引著匍匐下跪,五體投地,行了個最大的國禮,無人例外,就連姜家兄妹也跪了。全場仍站立的僅剩下了虢石父一人。
皚皚白雪間,他鶴立雞群,成為了最獨特的畫面。勁風浮動帶起他的衣袂飄飄,宛如翩謫仙人。那一刻,他無聲地笑了,似是嘲諷,又像是得意。
突然,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傳了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皆冷汗涔涔,忍不住循聲望去,便見一清瘦女娃正將頭埋在土裡。
剛剛那一聲似乎是她喊出來的,音調高亢清亮宛如黃鸝晨鳴,縈繞在聽者耳中經久不散。然眾人雖聽得真切,卻無一人將她指出,只因料定她與大公子姜伯允關係非凡。
“死定了……”雪錦趴在地上,想象著自己是一隻鴕鳥,半天都沒敢抬起頭來,悔得腸子都青了,電視劇害死人啊喂,是誰說聽完聖旨要山呼萬歲的?胡說八道,畫個格子割掉你!
“何人造次?”聲音清朗悅耳,仍舊帶著魔力。
雪錦戰戰兢兢,半晌都沒敢貿然答話,倒是咫尺身旁另一個聲音適時響了起來,緩解了她的窘迫,“公子明鑑,小民石林,聞此天大喜訊情不自禁高撥出聲,欲以此來表達對太子的一片赤誠和敬仰!”
每一個字落在她耳中都擲地有聲,同時又不卑不亢。
心裡莫名有些感動,又有些恐懼和擔心……
她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瞥眼看向了路石林,那貨雖然跪著,脊背卻挺得筆直,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匍匐在地。
他這分明是在強出頭,博人眼球!
但如此猖狂,不是找死的節奏嗎?
雪錦始終將頭頂在地上,艱難地轉動眼球關注著路石林的動向,同時亦分神聆聽著虢國公子的訓導。
“善!汝之忠誠,吾定當傳達於太子!”那虢國公子竟然在咬文嚼字,但聽他這話裡的意思似乎沒有責怪路石林。籲,虛驚一場。
“謝公子!”路石林高聲應道。
“禮畢,起!”還在咬文嚼字,果然是古代人嗎?那一瞬間,雪錦頓覺只有虢石父才是正牌古代人,其他諸如姜家兄妹皆是化妝冒充的!
路石林率先站起,見雪錦仍趴在地上,以為她是被嚇破了膽,慌忙將她拉了起來,耳語道:“沒事了……”
世界在那一刻彷彿被靜止了,雪錦忽的又紅了臉,只覺得一顆心猶如滲透進水裡的顏料,悠悠盪盪,悠悠盪盪,化了開去……
他的關懷似乎總是深入到細節裡,無微不至。
“怎麼了?”皓齒輕啟,明眸裡絲絲急切在閃動。
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也隨之變得柔若春風,“沒事……”飄飄蕩蕩,輕柔浮動,逐漸掃去了他臉上的陰霾,“沒事就好!”
“嗯,哥,有你真好!”她粲然一笑,如是回應。
路石林亦是回報一笑,只是笑容裡多出了幾分邪魅狂狷。
宣告儀式完畢,男丁被留下來參加流水席,女眷則可以退下了。雲繡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死乞白賴要去河邊摸魚,雪錦無奈,只好拉著雲繡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循著熟悉的路線,向著溪水河畔而去了。
蘆葦雖然都被收割了,但溪水河畔依舊秀麗不減,雲淡天高,山清水明,落花繽紛,暗香飄溢,勾勒出了一幅清新淡雅的畫卷。
雲繡樂彎了腰,也顧不得形象,甩開鞋子,捲起衣袖和褲管,絲毫不懼水寒,徑直下了水。
雪錦被此剽悍行為驚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小孩子神馬的果然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呢!身上長的分明是狗肉!冷熱不禁,傷痛不侵,堪稱無敵小金剛啊有木有!”
看雲繡耍得不亦樂乎,她更是詫異,忍不住蹲下身子,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溪水的溫度,果然如同想像中的那般寒冷刺骨,她慌忙縮回了手,連連哈氣,這才阻止了手指僵硬的命運。
其時雲繡已然走到了溪水中央,游水嬉戲,好不快活,見姐姐雪錦還呆呆地杵在岸邊,連連揮手,招呼雪錦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