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與你更親近些。我生性貪玩,受不得半點束縛,為了博取自由,也為了不和兩位哥哥爭些什麼,所以從小到大,對任何之事都是得過且過,能讓就讓。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最重要。我本以為大哥也是淡泊君子,卻不想,原來你一直嫉恨二哥,嫉恨爹孃最喜歡二哥,嫉恨城民最推崇二哥……沒有苦衷,沒有逼不得以,而是你生來就是如此,你喪盡天良,野心膨脹,所以欲除對手而後快!你是個這樣的人,而我竟對你還存有幻想,真可笑,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他越笑越大聲,形似癲狂,顯見是傷心到了極點。我心想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根本指證不了蕭陌,繼續糾扯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徒勞傷神罷了。只要知道兇手是他,終有一天能找到證據將他定罪。當下扯著蕭諾的袖子道:“多說無益,我們走吧。”
“是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蕭陌介面道,“裝傻時間太久,沒準就入戲太深,真個變傻了,胡言亂語了這麼半天。”
我瞪他一眼,強行拖著蕭諾離開,他全身僵硬,雙眼空洞,這副樣子真讓我看了害怕。
行至湖邊,蕭諾忽然抱頭蹲下,再不肯走路。湖上的風吹了過來,這個紛亂的下午也近尾聲,黃昏日落,天邊雲團厚重,層層疊疊,像抑鬱的心事,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我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決定做些什麼來打破這沉悶的氣氛,右手平攤,託著一樣東西伸到蕭諾面前。
蕭諾看我一眼:“什麼?”
“這是開心。”我用很誠懇的聲音對他說。
他的眉頭依舊不展,看的出,他對我手上的毒藥並不感興趣。
於是我又道:“我認為也許你大哥用的著。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卻能全身而退,心裡想必很得意,那我們就讓他真正的‘開心’一回吧。”我當然不是真要毒殺蕭陌,我只是希望蕭諾能笑一笑,別再那麼頹喪。
蕭諾終於有了反應,先是驚訝復又瞭然,哭笑不得道:“姐姐,我從不知道你也能這麼幽默。”
“會笑就好。”我輕輕的說。他以前一天到晚臉上都掛著那副又天真又單純的白痴笑容,我見了還有些煩,但他此刻不笑了,我才意識到其實這笑容有多麼可貴,不知不覺中竟已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看不到,一顆心會揪起來,又慌、又亂。
蕭諾低聲道:“姐姐,為什麼會這樣?這一切,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人心不足,世事難測。”說這句話時我想起了師父,當年她是不是也是那樣,為一時的私慾矇蔽了智慧的眼睛,從而失去了可能令她幸福的唯一機會?
悲劇,總是在重複上演,現在,輪到蕭陌。
夕陽沉下去,夜幕緩緩降臨,遠處的亭臺樓閣亮起了盞盞明燈,這夜依舊靜謐如斯,只是很多事都已變了,再回不到從前。
我在蕭諾身旁抱膝坐下,望著湖面上泛漣起的點點燈光,道:“我們接下去怎麼辦?”
“能怎麼辦?只能等我爹回來,讓他處理了。”蕭諾苦笑道,“我果然很沒用。那個信誓旦旦說要緝拿真兇還二哥清白讓一家人團聚的人真的是我嗎?我真的說過那樣的話嗎?”
“別鑽牛角尖,我們都已經盡力了。但是世事從來就不圓滿,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蕭諾也望著湖面,不再說話。
那一夜,我和蕭諾就這樣默默的在湖邊坐到天明。那一夜,天地間似乎就剩下我們二人,同是被悲哀、挫敗、無力感所捆擾,無從突破那重重黑暗,看不到一線光明……那一夜,我和他的心,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親密距離貼近了,那一夜,就這樣在彼此的目光縈繞中度過。
天,似乎突然就亮了。
日出東山,光芒萬丈,這光芒,純淨的恍若沒有絲毫雜質,強烈的彷彿能消融這世間的一切罪惡。然而,真的能麼?世人都道“天理迴圈,報應不爽”,可是為何事到臨頭就不是那樣了呢?
我怔忪的仰望蒼穹,心下思緒萬千,直到湖邊突然傳來一連串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我和蕭諾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回望。這一回頭,卻是嚇了一跳!
只見一紅衣女子發了瘋似的朝這邊奔來,懷中還抱著個人,她披頭散髮,身上滿是血汙,明明周身沐浴著清晨的陽光,看上去卻像來自地獄的羅剎般恐怖異常。
我還未動,蕭諾已飛身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臂道:“是你!”
長髮盪開,露出秀美妖嬈的一張臉,卻不是別人,竟是假扮過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