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許編輯皺起了眉頭,憤聲說,“又是姓白的!早聽說他教唆手下的作者吸大煙,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民國寫作這行賺錢很多,哄著作者染上煙癮,就跟地主哄著農民賣房、賣地、賣自己一樣。除了一天到晚給報社寫文章,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而作者也許最初只是試試,可是煙土刺激人大腦興奮卻是真的,到後來也許不抽菸就完全寫不出文章了,這就陷入了一個死迴圈。
真是好狠的招啊!這麼絕,誰還繼續給你們報社寫文章。
所以雪蘭想離開《京郊晚報》,但這需要許編輯的幫助。
“許編輯,我想離開報社,您能幫我嗎?”雪蘭問。
許編輯愣了一下,微微遲疑,他說,“你離開倒是能離開,只是會遇到你難以想象的不平事,作者與報社之間的對抗,作者總是弱勢的一方。以前也有一個作者負氣出走,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雪蘭道:“願聞其詳。”
“報社找了個槍手,繼續在報紙上連載那位作者的小說,那位作者雖然去了另一家報社,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大部分讀者根本不知道作者換了。而報社和書商之間關係深厚,他們不但壓著那作者的稿費,還壓著那位作者的書,作者氣不過,想告他們,可是又怎麼告得倒呢?”許編輯嘆了口氣說,“你不如忍忍,等寫完了書,拿到錢再說。”
“先生也知道他們會壓著錢了,那麼現在走和以後走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過逼我寫新故事而已,連大煙都能教唆我抽了,黑了心肝的東西。就算是賭這一口氣,我也要帶著雪後山嵐這個名字走。”雪蘭說。
“你……你不封筆了嗎?”許編輯驚訝道。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入了這趟渾水,卻沒有選個乾乾淨淨的報社,我雖然是個小女子,可也不齒他們的行為,所以我必須走,而且要走得瀟灑,要對得起《燃秦》和雪後山嵐的名字。為此,如果需要我寫文章,那我就繼續寫。”雪蘭說。
沒有辦法,誰讓雪蘭最初低估了《燃秦》呢?在後世百花齊放的年代,文學也是藉著網際網路等傳媒工具迅速發展的,人們寫故事的幻想和創造力也如同科技的發展一樣,是在20世紀達到頂峰的。一篇《燃秦》看似簡單,可是在娛樂和通俗文學還沒有充分發展的年代中,其實是一種創造性的力量,引起轟動是必然的。雪蘭卻因為害怕自己的文學素養不夠,而擅自將這篇文章當做後世那種爛大街的穿越文,隨便發在了一張通俗小說報紙上,如今會有這些麻煩,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想要封筆,是因為她已經不需要賺太多錢了,作為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金錢這種東西夠花就行,無需執著榮華富貴和名望聲譽。但這不代表她能隨便被百黎飛那樣的豎子擺弄,別人想要害她,她是不忍的。
許編輯踱來踱去,一語不發,似乎正在沉思,過了許久,他忽然道:“好!那就走,我帶你一起走,我要帶雪後山嵐走,看誰攔得住!”
“許先生……”
“不過這事還需要細細周翔,咱們要走的痛快,讓他們拿咱們沒辦法,你若信我,就全權交給我。”
“我自然信你,我們母女三人,多受您照料,今後還要繼續麻煩您。”
“不麻煩,只要您還繼續寫文章就行了。”許編輯一臉高興,“那麼,您先不要露出馬腳,別讓姓白的發現,只等我準備好了,就帶您離開。”
於是從這天起,雪蘭雖然還是繼續給《京郊晚報》連載《燃秦》,卻寫得慢了,只說自己思路斷了,要慢慢來。實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只等許編輯的訊息。
這天,姓白的給雪蘭送來了讀者來信,他一共叫人搬來了七個紙箱。
“先生快看,這麼多讀者給您來信呢,我猜都是阻止您封筆的,您怎麼捨得一直支援您的讀者呢?”他小心翼翼地提到。
“說得是,我也捨不得,再想想吧,我一個姑娘家,想法總是多變的。”雪蘭幽幽地說。
姓白的笑道:“先生有如此才華,況年紀輕輕的,封筆豈不可惜,還是莫輕易作此想法的好。”
雪蘭點點頭說:“白先生說的是。”
姓白的又說:“對了,先生覺得那菸草如何?用完了嗎?用完了就再問我要。”
“用過兩回,怪嗆人的,不過用過之後,思維確實敏銳了不少。”雪蘭說。
“那您再多用兩回,習慣就好了。”
姓白的離開後,雪蘭冷笑了一聲,然後開始檢視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