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回屋。”他拉著她從阮素臣身旁經過,“四公子,夜深露中,你也該早些回去歇息了。”
阮素臣一動不動,眉目間如夜色般料峭,直到邵九與寶齡之間走了幾步,他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來:“寶齡,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還有一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
阮素臣轉過身,,寶齡停下腳步,下一秒,手心傳來微涼的感覺,邵九望著她,笑一笑:“走吧,讓我看看你的腿傷。”
進了屋,寶齡坐下來,邵九如同平日一般捲起她的褲管,仔細檢視。
“你剛才——一直呆在屋子裡?”寶齡沉默片刻,開口道。
邵九抬起頭,微微一笑:“不然還能去哪裡?”
寶齡看了她一會兒,唇角撩起一個弧度:“我只是想告訴你,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地方,你記憶還未恢復,不要到處亂跑,免得——迷了路。”
眸光忽明忽暗,邵九柔聲道:“阿零是關心我,我記得了。”
寶齡躺在床上,邵九將被褥捻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睡吧。”
“邵九。。。。。。”寶齡喚道。
“恩?”他轉頭,看住他,拖著長長的鼻音。
“剛才阮素臣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嗎?
四目相對,,夜色中,邵九的眸光如窗外的霧色,模糊不清,只是寶齡心事重重,並未留意到,,隨即,他淡淡一笑:“聽見了。”
“那麼。。。。。。”寶齡想說什麼,卻在心中自嘲的笑一聲,要說些什麼呢?是希望有所挽留?有所行動?
別說他此刻失去了所有記憶,即使他是記得的,又如何會為了她。。。。。。但理智是理智,心裡明白是明白,然而這一刻,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時光彷彿靜止。
“阿零與四公子是一同長大的吧?”半響,邵九笑吟吟得道:“阿零——可喜歡他?”
彷彿是觸動了什麼,寶齡猛地抬頭,驚訝的看著他,卻發現他彷彿只不過隨意的問起,神情輕柔而淡然,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笑得有些古怪:“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邵九凝視著她,然後,卻三開目光,慢慢道:“若是喜歡,自然是喜事,值得恭喜,若是不喜歡。。。。。”
寶齡聽到自己心跳的幾塊,聽到他說:“若是不喜歡,那麼,便跟我走如何?”
貳佰貳拾玖、純粹的決定
紹九的話,如同一字字地敲打在寶齡心上,她心頭泛起波瀾,缺儘量將那些起伏壓下,若無其事地笑一笑:“為什麼我要跟你走?”
下一刻,卻見他無所謂般地笑了笑:“我什麼都不記得醒來唯一熟悉的便是阿零,倘若阿零與我一同走,日後,也好有個伴。”
她注視他,漸漸的,才確定,他並不是想起什麼,而是——處於一種記憶消失後對唯一熟悉的那個人的依賴,簡單來說,跟報恩差不多。他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這些日子,是她一直與他在一起,所以,他認為,她喜歡阮素臣,他便祝福她,她不喜歡,便跟著他離開阮府。
如此簡單,就這麼簡單。無關其他。
良久良久,她的嘴唇彎起一個模糊的弧度:“喜歡,自然是喜歡,否則,我又為何要留在這裡。”
滿腹的心事,她並未留意,聽到這句話,紹九的眸光微微一暗,下一秒,卻又恢復清澄,笑一笑,站起來:“那麼,你早點休息。”
“紹九……”他站起來,寶齡伸手,卻只抓到了一絲空氣,不禁開口喚了一聲。
“恩?”他沒有轉身,只低微地應了一聲。
寶齡望著他的背影,忽而道:“明天……你有時間的吧?”
身影彷彿頓了頓,他轉過身笑一笑:“我別無他事,最多的便是世間。”
“好。”寶齡微微一笑,“那麼,將你明天的世間都給我——就一天。”
縱然紹九心思慎密、七竅玲瓏,此刻也不覺微微一愣,然後,聽見面前的少女道:“我們出去散散心吧,我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總悶在屋子裡怪憋屈的。”
他的輪廓在夜色下有些朦朧,眉梢自然地垂落,平日有幾分倔強的嘴唇微微彎著,輪廓柔和而純淨,漆黑的眼眸如柔化的色彩,卻閃著晶瑩的光澤,那麼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一瞬間,心的某個角落彷彿細微地破了一道口子,被一種柔和而執著的東西溢滿,圓融如紹九,竟第一次有些茫然,過了許久許久,才別過目光,低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