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上,只有兩個字:成全。
成全什麼?她一位使用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氣自己的意中人與妹妹,說著氣話說成全他們。
然而,此刻,一切都被徹底的翻轉過來。那封信不是顧寶齡斜的。也就是說,那句成全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成全……成全。寶齡驀地望向邵九:“這麼久,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何會突然輕生麼?你就……一點都沒有在意過?”
那份手札字裡行間細膩中隱隱透著的悵然,那封信上只有兩個字卻蘊含的所有情感……在這一刻,寶齡終是體會到自己的卻是佔據了那個女子的身體,否則,為什麼,她的心竟是輕輕顫抖起來。
貳佰陸拾柒、俱如雲煙
邵九凝視著寶齡,良久,唇邊浮起一抹極淺的微笑,淡得彷彿不著痕跡:“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冷酷,一個為我賣命的人無端地死了,我卻不以為然。可是,阿零,我本是個冷酷之人,何況,人已死,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這是兩人坦誠相對之後,邵九第一次叫她“阿零”,寶齡微微一怔,隨即將他的話在心頭過了一遍。
——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有些事……那麼,邵九其實心中早已明瞭?
寶齡抬起頭,注視著邵九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有細微的波光流轉,然而,卻並無一絲激盪。良久,她微微地輕嘆一口氣,道:“成全。”
“什麼?”邵九怔了怔,輕輕顰眉。
寶齡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你說的那棵大樟樹,在我代替顧寶玲活過來之際,曾在那裡找到過一封信,信上,只有這兩個字。”
既然一切都說穿了,她也無需再隱瞞什麼,何況,事到如今,顧家已沒了,她不是顧寶玲這件事,亦沒有太大關係了。她將初來這個時空,招娣給她一封信,說是“顧寶玲”讓她放在樹洞的事說了一遍。
“我原以為,那是她給阮素臣的,現在想來,卻不是。”寶齡的神情有些恍惚,“那封信,是給你的。”
成全兩個字,亦是給邵九的。
說完,她一動不動地凝視邵九,邵九的如蝶翼的睫毛輕輕抖動著,忽而道:“你剛醒來時,屋子裡除了那隻風箏,還有什麼?”
寶齡一怔,隨即回想了一下,道:“還有……銅鏡。”
對了,她醒來時便看到那兩樣東西,只是在彼時,她只當那是閨中少女的梳妝工具與玩物,並未過多的在意罷了。
可是,邵九為什麼要問起這個?她扭頭看著邵九,從窗紗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下,邵九的側臉沉浸在一片靜謐中,細微的容貌彷彿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橘紫色光暈,半響,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呈現一種奇異的神情,彷彿是苦笑,又彷彿是嘲諷:“原來如此。”
他一直想不明白陸壽眉突然輕生的原因,只是心中卻又其實並非沒有一點想法。然而,正如他所說,那個原因,或許還是不知道的好。關於那封信,是他所不知道的,此刻聽寶齡說出來,彷彿心底那層紗慢慢地被水溼透,很多事都清晰起來。
他有些錯愕,但也僅僅是錯愕而已。
他的錯愕,並非沒有包含複雜的情緒,只是更多的是——迷惑。在他印象中的女子,居然會做這樣一件事。
風箏、銅鏡,再加上那封信。雖然人已不在,但其中的來龍去脈,邵九已基本猜測了出來。
原來,陸壽眉早就找到了那面銅鏡中的秘密。
他記得明月曾說過,之所以被趕出來,是因為她不小心碰壞了大小姐梳妝檯上的銅鏡。直到此刻,明月亦並不知道彼時的顧大小姐早已不是顧寶玲,而是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還與她的丈夫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所以,明月彼時只以為顧大小姐是因為之前的間隙而找了個藉口攆她走。
其實,那只是陸壽眉一個兩全的計算。
陸離與明月的相識,本就是因為陸離幾次監視顧府,同時保護陸壽眉的時候,偶然被明月撞到,一開始明月並不知道他的底細,卻在第一次見面時,已情根深種。然後陸壽眉卻是知道的,她偶然間發現陸離與明月的秘密之後,一方面有些擔憂,另一方面,卻又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那是她冷漠的外表下,深藏著的兄妹之情。
所以,當她發現藏於銅鏡中的秘密時,索性用了一個藉口,將明月轟走,這樣一來,顧府中,沒人再有可能知道銅鏡的秘密,而明月亦恢復了自由身。
做完這一切之後,陸壽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