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寶齡倒沒有想過去山裡或是偏僻的鄉下定居。因為一來,她並不是被誰追殺,只是不想到處看看,過自己的日子而已,沒必要躲起來;二來,她不是出塵之人,無法在山裡覓生,也不會做農活,倘若真住在那種地方,怕是不出幾日便餓死了。
對於此時的華夏,她雖沒有太過的瞭解,但卻知道省市的分佈與她所知的歷史差不多,在蘇州附近,不過是南京、杭州、上海等幾個城鎮。但要選擇哪裡?她提著箱子站在門口,停下腳步。
是留在蘇州找一處僻靜的地方住下來,還是離開蘇州,到處走走看看?
這個問題從昨夜開始,便在她腦海裡盤旋了許久。
但她最重決定,離開蘇州。
其實對於她來說,哪裡都是陌生的,並不是真正的家。來到這個時空,唯一能算上是家的,怕也只是身後那棟巨大的宅子了。
所以,既然她已決定離開,那麼,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只是這蘇州,難免有些認得她、知道顧家過往的人,所以她最後還是將繼續留在蘇州這一項在選擇中剔除了。餘下的都差不多。
此時的江南頗為富庶,除開一些真正偏遠之地之外,其餘的大小城鎮民風開放、對外流通,要安家,都是不錯的選擇。於是,她決定先出發,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懷裡揣著銀子,她倒不擔心沒處落腳,要擔心也只是安全問題罷了,畢竟從南京回來時,她曾坐上過那輛“驚魂的馬車。”
這麼一想,首先要做的,便是僱一輛馬車。這個時代一些大中型城市已經出現了人力黃包車與少量的汽車,但只限比較短的路,長途大多還是靠馬車,因為黃包車是人力,無法拉太遠的距離,而汽車,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沒那個能力。
寶齡見到過的汽車,除了阮家的,剩下的,便是邵家。那次去邵公館,邵九便是派了汽車來接她,而之後有很多次,寶齡見邵九亦是用馬車的。就連顧府,出行也只是用馬車代步而已。所以汽車在此時亦是權利的象徵。
而馬車倒是普遍,之前寶齡難得出府,也會看見路邊有等著載客的那些馬車停著。有拉人的,也有專門拉貨的。
但一想到之前乘坐馬車曾遇到過匪徒,她還是長了個心眼,先找了幾張從前見過,時常在顧府附近拉生意的面孔。
寶齡此刻的心思全部在安全問題上,倒不擔心其他,卻未想到,一開始便出了問題。
問題不大不小——沒有馬車。
這倒並不是找不到馬車,相反,一路上與平時一樣,有許多馬車停著等生意,就如寶齡前世的家鄉那些三輪車一般,三三兩兩。
只是等她上前詢問時,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問題——拒載。
一次兩次,寶齡並不覺得可疑,可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她發現一個問題,那便是,那些馬伕有些奇怪,譬如說她問的是第二輛馬車,那馬伕本在車上打盹,一看便是在等生意的,待她開口時,那馬伕分明一臉驚喜,但待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之後,卻又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來,下一秒冷著臉拒絕了她。
難道是見她一個女子,怕她賴賬?
可有幾次,她分明已經拿出碎銀了,那些馬伕還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各不相同,有的說接了生意正在等客人,有的說準備回家了,還有的說,只在蘇州境內,不肯去外頭……總之千奇百怪、五花八門。
前世被計程車拒載也不是沒碰到過,但如此像是集體說好了一般的拒載,她倒從未遇到過。
看著別人好端端地坐上了馬車,揚長而去,寶齡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她不認為那些坐上馬車的人是在她之前便與馬車伕說好的,相反,她還看見過他們問價錢。也就是說,那些人也不是熟客或馬車伕等待的客人,而是與她一樣。
那麼,為什麼她就不可以?
好像……有針對性。
可是針對她什麼呢?就算認得她原來的身份,那又如何?這些馬伕天南地北,三教九流,混跡在俗世中,見得世面也多的去了,沒有連送上門來的生意都不做的道理。這一點,她完全想不通。
幾乎找了一個上午的車,都是徒勞無功,眼看著街頭越來越熱鬧,寶齡雙腿又麻又酸,提著箱子的手也有些不堪重負。她沿著長街慢慢走著,直到又有一輛馬車從旁駛過,她竟有些沮喪得頭也不回。
可是奇蹟般的,那輛馬車卻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寶齡一怔,眼睛亮了亮,小跑幾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