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齡不置可否地望著阮素臣,說清楚……大約,就是表白了吧?只是,為何要來告訴她?難道是覺得有必要跟她交代一下,怕她還有芥蒂,從而搗亂?
寶齡於是展顏一笑,模稜兩可地道:“說清楚就好,我也……早就明白了。”
她認為聰明如阮素臣定能看懂她眼底的真摯與她話中的含義,果然,阮素臣偏過頭,漆黑的眼眸波光瀲灩,輕輕一笑,復而拿起書,那唇邊的笑意,卻並未落下去,好像一直到達了眼底。
吃飯的時候,寶嫿自然是主角,寶齡不知道寶嫿從前的生辰是怎麼過的,見寶嫿被眾心捧月一般地圍著,臉上竟有幾分不習慣的神情。顧老爺與阮氏分別坐在寶嫿兩側,阮氏臉上是溫柔慈愛的笑,而顧老爺的目光亦是極盡寵溺,那目光,寶齡何等熟悉,曾經何時,顧老爺看她時便是這般。而此刻,一頓飯快近尾聲,顧老爺的眼神卻從未落向她這邊。
寶齡只是低頭吃飯,一旁的蔣氏卻似乎覺出了些端倪,一雙尖銳的眼睛不時瞄瞄寶齡,又瞟瞟寶嫿。
等婆子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顧老爺彷彿才想起什麼,喚道:“寶齡……”,寶齡一怔,剛應了一聲,卻見顧老爺犀利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手腕,開口道:“這不是我給寶嫿的碧玉鐲麼?怎會在你手上?”
肆拾叄、未說出口的話
正文 肆拾叄、未說出口的話
一時靜謐無聲,一屋子的人頓時凝住。
寶齡的手尷尬地提在半空中,開口道:“爹,這是……”
“這是我送與姐姐的。”忽地傳來一個怯怯地聲音,寶嫿望著顧老爺,小心地道。
顧老爺目光移向寶嫿,才略見緩和,淡淡地道:“寶嫿,你不必替你姐姐說好話,她的性子,我豈會不清楚?”
犀利的目光望過來,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漠。寶齡咬著唇,睜大眼睛,頓時愣住了。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換做顧府的任何一個人如今這麼說她,她即使心中憤怒,卻都依舊能平靜地應對,可為什麼,這個人是一直疼她、愛她,甚至到了縱容地步的顧老爺?此刻她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委屈、錯愕、難過……統統混雜在了一道。良久,她才將喉頭的酸澀嚥下去,微微揚起下巴:“我沒做過什麼,這鐲子,的確是寶嫿送我的。”
“是啊,老爺,她們姐妹情深,那是寶嫿送給寶齡的。”一旁的阮氏彷彿也極為驚訝,柔聲道。
顧老爺冷冷道:“寶嫿從小性子溫善,受了委屈也不與人言,就是這般,才讓她這個做姐姐的如今愈發不像話起來,無論什麼東西,她都要搶過來才甘心。”
“我沒有!”寶齡身子僵直地道。
突然的變故叫所有人都一片茫然,全然怔住。此刻,連蔣氏似乎也看不過去了,從她進顧家那一日起,便無比的清楚眼前這位顧家大小姐顧寶齡在顧家的地位,縱然她行為乖張、舉止粗俗,別說是她這個姨娘,連親孃都不太放在眼裡,更別說府裡其餘人等,但顧老爺從不介意,甚至幾乎沒有撂過重話,就拿這鐲子來說,翡翠、羊脂白玉,金的銀的,這位大小姐要什麼沒有?即使是她偏生喜歡寶嫿的,強拿了來,這樣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一來寶嫿軟弱,從不吱聲,二來顧老爺即便知道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一來一往,弄得這丫頭的性子更是變本加厲,為此,顧家沒被人少說閒話,所以,她縱然打心裡視這丫頭為眼中釘,但還是少不得要討好她、巴結她,暗地裡卻只巴望著快點將這小瘟神嫁出去,也好清淨。可如今怎麼……蔣氏眼珠子一轉,出聲道:“老爺,你今日是怎麼了……”
“住口。”顧老爺陰沉著臉,嘆息一聲打斷道,“都是咱們平日裡慣的,弄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心思狹窄,做事莽撞,不顧後果,倒叫人笑話我顧萬山不會管教女兒,從今日起,她的性子得好好磨磨,若依舊如此這般,我寧可不要她這個女兒。”
蔣氏頓時愣住,顧老爺說的這番話,她曾經多少次做夢都想聽到,這位大小姐一向囂張慣了,蔣氏恨不得狠狠地削削她的銳氣,看場好戲,可此刻,她卻滿肚子的疑惑,心裡琢磨道:不對,真是不對勁,老爺這轉變也太快了些,難道,老爺雖是想息事寧人,所以出面擺平了白氏那事兒,但仍懷疑是這丫頭做的,所以對這丫頭冷淡了?
蔣氏腦子飛快地轉,回想著那天的一幕又一幕,唇邊忽地揚起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這樣……也好。她當日將一切都推到寶齡身上,除了腦子轉得快,為求自保,不正是想一舉兩得麼?至於白氏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