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漆黑的衣服,眼睛也都只剩下兩個黑漆漆的洞,面色卻慘白如雪。每個人手裡都提著根白色的明杖。
就算是最膽大的男人在洗澡時,驟然被七個半人半鬼,不人不鬼,亦人亦鬼的東西闖進來,縱不被嚇死,也必定要生場大病,夜晚睡不著,但風四娘卻笑了。
她本來並不想笑,但卻偏偏笑了。
能遇到這麼詭異、離奇、刺激的事,為什麼不先笑笑?
七個人殭屍般靜靜圍著風四娘洗澡的木盆,面上全無表情,非但冷得可怕,而且沉默得可怕。
等風四娘笑完了,才有個人冷冷道:“風四娘?”
風四娘嫣然笑道:“想不到連瞎子都要來看我洗澡,我的魔力倒真是不小。”
那瞎子皺皺眉,道:“你沒穿衣服?”
風四娘大笑,笑聲如銀鈴般悅耳,“你們洗澡時穿衣服?”
那瞎子竟似全然不懂笑,只是冷冷道:“好,我們等你穿起衣服來。”
風四娘眼波流動,悠悠然道:“你們既然看不見我,我又何必穿衣服?”她居然嘆了口氣,道:“我真替你們可惜,像我這麼好看的女人在洗澡,你們居然看不見,實在是件很遺憾的事。”
那瞎子道:“不遺憾。”
風四娘眨眼道:“不遺憾?”
那瞎子面上泛起一絲奇異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竟然說不出的可怕,看得風四娘連汗毛都豎起來了。只聽那瞎子道:“瞎子也是人,雖然不能看,卻可以摸,不但可以摸,還可以做很多別的事。”
他說這句話時,語聲很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本就理所當然的事,既不輕佻,也不邪氣,絕無調笑的意思。
風四娘卻笑不出了。
因為她知道這種人只要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出。
那瞎子又道:“所以你最好還是趕快穿上衣服,免得瞎子做出一些不瞎的事來。”
風四娘嘆了口氣,道:“你們究竟想要我幹什麼?”
那瞎子道:“要你穿起衣服,跟我們走。”
風四娘道:“有眼睛的人,反而要跟沒眼睛的人走?”
那瞎子道:“不錯。”
風四娘道:“無論你們到哪裡,我都得跟著?”
那瞎子道:“不錯。”
風四娘道:“你們若是掉進糞坑裡,我也得跟著跳下去?”
那瞎子道:“不錯。”
他說的本是很荒唐好笑的事,但臉上的表情卻偏偏很嚴肅,風四娘已忍不住大笑。
那瞎子就靜靜聽她笑,面上淡漠如止水,好象這本是很正常的事,笑才值得奇怪。
風四娘笑聲忽然頓住,瞪眼道:“你們憑什麼認為我會聽你們的話?”
那瞎子淡淡道:“因為你不想我替你擦背。”
風四娘又笑了,笑聲溫柔而冶蕩,帶著說不出的誘惑之意,媚笑道:“你怎知我不想?有你這麼有趣的瞎子替我擦背,豈非也很新奇刺激?”
那瞎子冷笑,緩緩從衣袍下伸出一隻乾枯瘦長如鳥爪,卻很有力的手掌,向風四娘摸去。
但就在這時,風四娘蘭花般纖纖玉指間,突然彈出十幾道銀光,分取七個瞎子的眉心和咽喉。
她早已看出這七個瞎子絕非易與之輩,所以一定要給自己創造出一個很好的機會搶先出手。只可惜這七個瞎子竟比她想象中還要可怕。
那七個瞎子突然揮起衣袖,十四根銀針立刻都不見了。
風四娘一擊不中,突又發出十四根銀針,直打這七個瞎子左肋穴道。
她選的本是這七個瞎子動作的死角,出手的時間和力道都拿捏得很準,這七個瞎子本已絕對躲不開。
誰知這七個瞎子動作外居然還有變化。只見七個瞎子身形一轉,衣袖再揮,那十四根銀針又蹤影全無。
風四娘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她知道自己銀針的力道,雖不及強弩利簇,卻也出手勁疾,破風有聲,至今還很少有人能躲得開,但這七個瞎子竟用一片衣袖,隨隨便便就破了,簡直就當她的銀針如玩具一般。
那瞎子又伸出那隻乾癟如鳥爪,令人作嘔的左手,冷笑道:“你還有什麼花樣,不妨都使出來。”
風四娘整個人都縮排水裡,忍不住嘆了口氣,苦笑道:“沒有了。”她望著那隻慢慢伸過來的鳥爪,趕緊又道:“好,我答應你們了。”
那瞎子冷冷冰冰的臉上泛起一絲譏誚,但那隻左手總算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