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他當然不會不明白,可悲的是當他發現他已走上了這條路的時候,他已欲罷不能。
他現在當然還可以使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來挽回他的名譽和地位。
可是他也知道,他多年來苦心孤詣培植出來的雄厚實力卻再也挽不回了,他所樂之不疲的那種制衡天下,掌控一切的得意也再挽不回。他自以為與生俱來,理所當然的優越,他談笑予奪,高高在上的尊貴也再挽不回。
那段雖非他的全部,卻讓他最痛心疾首和最不願意失去的婚姻,那段與絕世美豔,武林第一的美人沈璧君之間的感情也從此逝去,再難回頭。
連城璧突然狂笑了起來,笑得彎下了腰。
可是他的笑聲中卻充滿了說不出的憤怒,說不出的悔恨。
笑聲甫起即止,他的人又變得彷彿止水般平靜。
可是他的眼睛裡卻佈滿了血絲,他目中的怨毒、仇恨和殺機令人不寒而慄。
他已不再剋制自己,也不再掩飾自己。
他眼睛瞬也不瞬盯著玉如意和蕭十一郎,突然道:“你們是不是以為就憑朱白水一個人就可以對付我了?”
蕭十一郎皺皺眉道:“你說什麼?”
連城璧的神色更可怕,一字一字道:“你們有恃無恐,是不是以為就憑朱白水一個人之力就可以對付我了?”
這次是玉如意皺皺眉,道:“你說什麼?”
蕭十一郎淡淡道:“朱白水是不是已落到了你的手裡?”
連城璧冷笑著,突然厲聲道:“拿進來!”
他話音甫落,立刻就有一個大漢從玩偶山莊的大門外一路小跑趕了進來,手裡捧著一件帶血的衣袍。
——連城璧果然已在玩偶山莊外重為佈防,絕不讓他們逃出生天。
連城璧淡淡地吩咐道:“把衣服開啟。”
那大漢立刻就將那件帶血的衣袍抖了開來。
看到那件衣袍,蕭十一郎和玉如意一齊臉色大變。
那大漢手裡拎著的竟是一件月白色的僧袍。
那件僧袍已被鮮血染得斑斑殷紅,僧袍上七零八落佈滿了箭簇打出來的小洞,那些小洞竟有數十個之多。
蕭十一郎和玉如意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懼意。
這件僧袍雖然普通,但他們卻看得出這正是朱白水慣常穿著的。
現在朱白水的衣服在連城璧的手裡,朱白水的人呢?
死了麼?
那麼可愛的一個小和尚難道竟慘死在連城璧的亂箭之下了麼?
蕭十一郎只覺身在發冷,心在發冷,只覺一股巨大的悲痛怒潮一般席捲而來,吞噬了他整個情緒。
不但悲痛,而且惋惜。
沒有人能瞭解他和朱白水之間的感情,也沒有人能形容。
那已不僅僅是朋友那麼簡單,而是已上升到兄弟的親密和俞伯牙與鍾子期般知音的共鳴。
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已超越了他和風四娘。
過了很久,他才想到他們的處境。
朱白水既然已死,他們當然已是連城璧的俎上肉,甕中鱉。他們現在除了任人宰割外,唯一能做的只怕就是死前的相互告別了。
這麼一件關乎正邪消長,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們兩個具有絕對聰明,絕頂智慧的人,竟然失算至此,而且還搭上了他們自己的性命,'奇+書+網'實在是人生莫大的諷刺。
朱白水居然對付不了連城璧,實在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
只不過蕭十一郎的表情卻還是有些迷茫和疑惑。
遭逢鉅變,玉如意的表情卻變得很奇怪。
她當然也很為朱白水痛心和惋惜,也很為朱白水感到悲傷,無論如何,朱白水總是個可愛的人,而且他已將她贏了過來做妻子。
但他們落入連城璧的算計,已完全被動,已除了等死外別無他途可走,她居然並不驚惶,恐懼。
她的表情居然還是泰然自若,優遊自在。
只不過她的一隻手卻已經以不為人察覺的緩慢,悄悄伸到了石桌之下。
連城璧彷彿沒有看見她的動作,卻淡淡道:“我知道這裡的機關訊息冠絕天下,我也知道這麼多年你已將這些機關訊息研究得十分透徹,可是我勸你最好不要動,我可以保證這些機關訊息絕對救不了你。”
玉如意的手僵在那裡,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變得蒼白如紙。
過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