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了蕭十一郎的懷裡,輕輕怨道:“冤家,冤家,我遇著你,只怕是早晚要將這條命送死在你手裡……”
遇上蕭十一郎這樣的男人,你還能有什麼法子?
玉如意只覺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整個人都被這個強悍的男人逼得迷迷糊糊,再也沒有了主意。
玉如意腳上的傷早已好了。
可是蕭十一郎居然沒有逼著她追問沈璧君和朱白水的下落。
他倒也不是沉迷於玉如意的美色之下而忘了沈璧君,他更不是已忘了沈璧君他們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他只不過覺得有些不忍。
自從那一次玉如意痛哭著向他吐露了自己的身世,玉如意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變得軟弱、無助、楚楚可憐。
甚至變得很冷漠。
她看起來就彷彿是一個只知道順從和承受的小女人,對生命,她非但不知該如何反抗,而且也完全無力反抗。
生命對於她無論有多少災難和不幸,她都只好被迫接受。
看到她這種樣子,蕭十一郎這才知道,原來玉如意竟真的是個很寂寞、很孤獨的人,她說的話也許連一句也不假。
因為一個不是真正寂寞的人,絕對無法體驗一個寂寞的人心裡的感受,所以也絕對無法如此逼真地做出寂寞的樣子。
可是她卻偏偏很冷漠。
她冷漠,也許不過因為她要用冷漠來掩飾她內心的悽愴和悲涼、哀怨和感傷。
因為她雖然很寂寞,很孤獨,很不幸,很渴望被愛,可是她卻不願乞求,她既不要別人憐惜她,也不要別人同情她。
可是看到她的人,再也沒有一個能狠得下心來傷害她。
自從那一次後,玉如意就沒有再變著法子去誘惑蕭十一郎。她甚至很少跟蕭十一郎說話。
她就像是一個溫柔而賢淑的女主人,每天做著一個女人在一個家庭中應該做的一應瑣事。
除此之外,她就只不過躲得遠遠的,看蕭十一郎,看蕭十一郎蓋木屋、做木床、做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事。
每一次蕭十一郎看到她的時候,她都很冷漠地轉過頭,將目光移向別處。
可是蕭十一郎心中卻不由自主升起說不出的同情和憐惜。
他會有這樣的感情,也許不過因為他和玉如意一樣,都是寂寞的人。
寂寞的人與人之間,豈非最容易生出同情和憐惜?
蕭十一郎當然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可是他卻只好裝作沒有看見,因為他根本就無能為力,她要的,他卻無法給予。
人生中的很多事本就是無法強求的。
愛,絕對不是施捨和贈與。
沈璧君和朱白水他一直也不知道下落,他心中比什麼都焦急,有好幾次他忍不住就想問玉如意,可是到最後他卻只好長長嘆息,又忍了下來。
他就算是不能給她愛,至少也不應該太過殘忍地剝奪她希望多和他呆幾天的小小心願。
他只希望沈璧君他們真的如玉如意所說的,絕對安全,絕對不會出什麼意外。
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他是在騙自己。
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他們所處的是一種什麼境地。在這山谷之中雖然四季溫暖如春,但外面卻是一天涼過一天,一天冷過一天,他們每天吃什麼?穿什麼?怎麼過活?
這些都是蕭十一郎最最關心的。
他實在想象不出玉如意能用什麼樣的法子讓他們安安全全、平平穩穩地活著,而且絕對不會被連城璧捉到。
現在,第四間小木屋已搭起蓋好,木屋中也有了第三張木床,每一間屋子裡都已變得漂漂亮亮的,雖然簡陋,卻堅實,雖然樸素,卻精緻,一個家中應該有的,都已有了。
現在,飯菜之中已有了鹽,有了醬油,有了醋,有了蔥、花椒和蒜,酒窖裡又已釀上了十幾壇各種野果為曲的美酒。
可是蕭十一郎的心卻反而更亂了。
他現在過的生活就像是一個很溫暖完美的家庭,有一個絕美而又溫柔賢淑的女主人,有一個勤快而又機巧玲瓏的俏丫頭,甚至還有兩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們,只怕是要羨慕死了。
可是誰又知道這看似像個家庭的家庭,其實根本就不是家庭呢?
倘若玉如意不是玉如意,而是沈璧君,倘若那兩個孩子不是別人的孩子,而是自己的孩子,蕭十一郎也要高興死了,幸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