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地上蒸騰著水汽。涼風習習,帶著清雅芬芳的荷氣從琉璃河上吹遍整個村子。
秋婭換了身衣裳,帶上綢緞、吃食和幾樣首飾,又包了十兩銀子。還有盛琉璃的庚帖。兩人的訂婚書,坐了大車,帶著裝傻子的夏雲,幾個丫鬟婆子,來到盛家的茅草屋門口。
夏雲在車裡看見這低矮的茅屋,心情有些異樣,再看那庭院,雖然狹窄。但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院子圍著一圈竹籬笆,院門是兩塊破了洞的木板。靠院門的地方搭著一樹葡萄藤,一串串青色葡萄在微風中輕輕搖動。
院子中間有個小小的石桌,四張樹藤做的凳子擺在石桌周圍。
一個身材窈窕,穿著麻布衣衫和細腿褲的少女挎著一個竹籃在院子裡手腳麻利地收拾曬乾的衣衫。
秋婭下了車,對那女子笑著打招呼:“盛四姑娘收衣裳呢?”
原來她就是盛琉璃,夏雲想起剛才看見的庚帖,記得她是三月三出生,剛剛及笄,也就是剛剛十五歲。
夕陽的餘暉從西面照了進來,給那少女的側影打上一道金邊。
她微微側身,側臉的輪廓精緻得不可思議。
陋室出明娟,寒門多美女……
夏雲的腦子裡鬼使神差冒出這句話。
但是他很快甩了甩了頭,開始從頭到腳挑剔這個女子。
面板是蜜色的,不是他喜歡的白皙粉嫩。
胳膊太細,手上的面板太粗糙,隔得這麼遠,他都能看見她虎口處的硬繭。
還有,她的頭髮發黃,雙眸微微凹陷,這是營養不良的表現。
夏雲的目光又移到那女子的胸口。
嗯,既然營養不良,胸自然不大。
腰倒是很細,他一隻手大概就能攏過來,那腿簡直絕了,筆直得跟拿尺子量過似的。
光看那腰、那腿,夏雲發現自己居然一瞬間想到那雙腿纏在自己腰上的感覺……
打住!打住!
夏雲你丫不要太禽獸了!
那還是個孩子!
才剛剛滿了十五歲的女孩子!
夏雲忙將目光移向別處,眯著眼睛看著夕陽的方向,耳朵卻豎起來聽秋婭跟盛琉璃說話。
“你是……?”盈袖回頭,看見一輛大氣古樸的馬車停在他們家院門口的小路上,一個身著桃紅地掐腰對襟上衫,淡粉白百褶裙的豔麗女子從車裡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她。
從屋裡跑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大男孩,緊張地站在盈袖身邊,對那豔麗女子道:“秋……秋姨娘,你有什麼事嗎?”
盈袖看了盛五弟一眼,“秋姨娘?”
“……就是村長家的姨娘……”盛五弟輕聲對盈袖眨了眨眼。
盈袖眉頭微蹙,上下打量秋婭一番,不再理會她,自己將竹竿上曬的衣衫全都收下來,放到胳膊上的竹籃裡。
“姐,我來給你拎。”盛五弟又一次要從盈袖手裡拿過竹籃。
盈袖不肯,“晚飯做好了嗎?做好了就去擺飯。”
她的聲音清冷,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盛五弟忙哦了一聲,扭頭回屋裡擺飯。
盛七弟搖搖擺擺扶著牆跑了出來,抱住盈袖的腿,“四姐,抱!”
盈袖彎下腰,一手抱起胖乎乎的盛七弟,一手拎著竹籃,就跟沒看見秋婭一樣,自顧自往屋裡走。
秋婭站在院門口,臉上漲得通紅,完全沒有意料到自己被徹底無視了。
她揚起聲音道:“盛四姑娘,您這是什麼意思?上門是客,您就是這樣待客的?”
盈袖也不回頭,將盛七弟抱到屋裡。放下裝著衣裳的竹籃,才又出來,對秋婭道:“您請進。”說著拉開院門。
秋婭興沖沖地要來退親。結果被盈袖這樣一晾著,氣焰倒是打消了許多。
她的笑容軟了三分,對盈袖行了禮,才進到院子裡,也不進去,站在院子中間就說:“盛四姑娘,是這樣的。先前我們跟你定了親,但是我們覺得讓你一個大姑娘嫁給傻子,實在是害了你。我家老爺慈善,想給你一條生路。”
盈袖挑了挑眉,“生路?你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秋婭做出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是啊。你不用嫁給我家大少爺了。我家大少爺是傻子。我們認了,也不想害了姑娘一輩子。”
“你的意思是,你想退親?”盈袖抿了抿唇,聲音清冷得已經是冰山上的萬年寒冰了,“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