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問你,對你孃親張老夫人的事,知道多少?”
張紹天心頭凜然。面上不露分毫,淡笑著道:“我娘怎麼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有些著三不著兩。跟你岳母都不對付,所以我們才分家的。”
謝東籬失笑,往後仰靠在大圈椅上,盯著張紹天仔細打量:“張副相,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娶了袖袖的孃親,應該是真心實意的吧?”
“這是自然。”張紹天很是不悅。“我對她的天日可表。你應該知道,當日我本來是想陪她一起去死,才不顧一切撬開了她的棺材。才發現她原來還沒有死,只是被人活埋……”
謝東籬微微點頭,“我聽袖袖說過,這件事。多虧了有你。”
張紹天為了沈詠潔。在大好的年華里離家十年,一直待在江南看護她。
而那十年,應該就是張家跟北齊聯絡最猖獗的時候。
謝東籬用手支著頭,想著這一連串的事情。
北齊錦衣衛最後一批潛伏的間者臨死的時候交代的東元國內奸裡面,最引人注目、最顯赫的人,就是張家老夫人。
她本來就是北齊貴女,嫁到東元國,沒想到還是不忘故國。就連當年的張老副相,也被她蠱惑。兩個人就成了北齊在東元國權位最高的兩個探子……
這一段糾葛要公開出來,東元國的五相世家,就又要少一個了。
王家已經滿門抄斬,現在又要輪到張家?
謝東籬眼神閃了閃,慢慢盯著張紹天雙眉之間的位置,看了進去。
張紹天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突然打了瞌睡,還是自己突然頭暈目眩,總之有那麼一剎那的功夫,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棄他而去,就跟死了一樣。
當然,這種感覺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就跟一個恍惚一樣。
夜深人靜熬夜的時候,這種感覺最多。
謝東籬也有些累了,他擦了把額頭的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家的事,應該都是瞞著你的吧?”
張紹天苦笑著點點頭,“我跟大哥、二哥,還有孃親他們的看法不同,所以當初我一直在外頭,後來去追詠潔,也跟他們就更加不熟悉了。”頓了頓,張紹天還是追問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事?”
到底是一家人,他一點都不關心是不可能的。
謝東籬搖了搖頭,“我不能對你說得很仔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一旦抖出來,張家的百年基業,恐怕就在劫難逃了。”
“這麼嚴重?”張紹天臉色倏然就變了,“難道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轉圜?如果有人跟北齊勾結,出賣東元國的利益,你說,要如何轉圜?”謝東籬毫不客氣地說道,“幸虧你們分了家。不然的話,我只有勸岳母跟你合離,連你那小孩都無法保全。”
“什麼?!”張紹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得站了起來,兩手撐在書案上,急得不得了,“東籬,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不能空口無憑!”
但是想到謝東籬連夜過來向他查詢,估計是手裡有實在的證據……
張紹天的臉色一時黑沉下來,他雙手緊緊捏著拳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在謝東籬面前示弱。
謝東籬靜靜地看著他,過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這種事,我當然不能空口說白話。”
“……陛下,知道嗎?”張紹天的聲音幾乎帶著哽咽,但是他的目光依舊堅韌,身姿筆直。
謝東籬搖了搖頭,“你運氣好。我晚上本來先進宮求見陛下,結果陛下身子不適,不能見我。所以我想了想,就來見你了。”
張紹天閉了閉眼,往後坐回在太師椅上,雙手捂著頭,抵在書案上,半天沒有說話。
良久,謝東籬瞥見張紹天的指縫間有淚水滲了出來。
“張副相,我能做到的,就是隻針對張老夫人、張家大房和二房,別的張家族人,我儘量不牽扯到內。而你的副相位置,經此一事,陛下應該不會讓你繼續坐在這個副相位置上了。”謝東籬說完起身要告辭離去。
張紹天抬手止住他:“謝副相留步。”
謝東籬負手立在燈下,軒然蕭舉,朗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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