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得屋子四壁塵土四落,“林兆聞,你害君如如斯,你還無愧?”林兆聞恨恨截口:“愧?你們郎情妾意,如膠似膝,避開眾人到這種地方偷情,你們可有愧意?”薜楚白氣得七竊生煙,忍無可忍的重重一拳擊在他面門上。林兆聞不備,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怒火更熾。倆人氣咻咻的對峙,林兆聞握緊拳頭,捏得骨節“咯咯”作響。薜楚白暗暗驚心,挪步擋在昏睡中的竹淚跟前,以免林兆聞盛怒下誤傷於她,林兆聞看在眼裡,恨意更深。
“噗。”一聲燭火滅了,黑暗籠罩了一切。屋外,風呼啦啦的疾吹、席捲,該變天了。屋內,薜楚白、林兆聞二人依舊久久對峙,誰也不肯退縮。
“咯啦。”一聲重重雷鳴,隨隙驟雨如撒豆一般落下來,一道閃電在瞬間照亮一切,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一切,但立刻湮沒。只是雨下得更大了,風也颳得更緊了。
竹淚在惡夢中掙扎,一下又被雷雨聲驚醒。黑暗中,她隱隱看到兩人直立如標槍般得人,她驚喝一聲:“誰?”
薜楚白叫道:“君如,是……”林兆聞更氣,一股暗勁襲向薜楚白,迫得他不得不閉上嘴全力低抗。竹淚久候不耐,再問:“薜楚白,那人是誰?”林兆聞聞言忍不住暴發出一聲長聲慘笑:“君如,我縱是你最痛恨的人,但也是你最親近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竹淚聞言更是茫然,只是問薜楚白:“這人的話我怎麼聽不懂,我最親近的人不是你嗎?”林兆聞聽罷更是氣衝九霄,“薜楚白,你還有何話講。”薜楚白澀然:“我與君如清者自清,無話解釋。我與她本是至親愛侶,是你橫刀奪愛才演至今日局面……”他分神說話,林兆聞的已力道傾瀉過來,他的心口頓時一悶,退了一步。
竹淚聽得真切,“你受傷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林兆聞冷笑道:“為你受傷,他樂得其所。”竹淚怒道:“原來你是衝我來的。”薜楚白聽她話中殺機已起,深恐她鑄成大錯,情急而喊:“君如住手,他是你丈夫。”又一道閃電劃過,照亮林兆聞滿臉煞氣,卻又蓄含無限悲憤的臉。竹淚失聲而叫,惡夢中頻頻出現追殺她的面孔一下子清晰無比起來,就是他,就是這張面孔。她顫顫指向林兆聞,嘎聲慘叫:“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薜楚白道:“你記起什麼了,記起他是你丈夫了嗎?”竹淚充耳不聞,只是一昧慘叫:“你一直在苦苦糾纏我,在夢裡,在夢裡。他是我丈夫?我不記得,不記得。”她奮力掙扎,薜楚白緊緊拖住。林兆聞愕立,“不記得,不記得是什麼意思。”薜楚白大吼道:“她跌下崖後失憶至今,二十年前的事通通不記得了。你快來過來幫忙按住她,她受了內傷,不能那麼激動的。”
竹淚尖叫著,打落林兆聞的手,目中全是戒備,敵視、恐懼兼具,似乎將他當做毒蛇猛獸一般,腦中混沌一片。林兆聞被她盯得發毛,道:“既已失憶,怎不請大夫來治。”薜楚白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偶然遇見他的。帶她來雪舞寒梅是為了治她的病。”林兆聞滿心不是滋味,又望向竹淚,“君如……”竹淚與他目光相撞,瞬間一陣發虛,心口翻江倒海的難受,乾嘔起來。林兆聞伸手扶她,竹淚拼力推擋,但沒有推開,目中懼意更深,如蛇蠍附身,忽然俯首在他手背上狠咬一口,林兆聞負痛縮手。竹淚趁機掙了開去,戮指怒罵:“你是劊子手,你殺了我女兒,你賠我女兒來。”心中莫名的仇恨、悲憤刺激得她難以自抑,她推開薜楚白,發瘋般得衝了出去,一頭衝進了狂風暴雨中。
冰冷的雨水,刺骨的寒風使竹淚發熱的頭腦漸漸恢復。她茫然四顧,竟不知身在何方。林兆聞的樣子與惡夢中的影子重疊,她又恍惚起來,不知究竟是身處夢中?幻中?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四處亂闖,昏昏然被絆倒在地,冰冷的雨水衝涮在臉上,溼漉漉的感覺彷彿天地都在為她慟哭。電閃雷鳴中,筋疲力盡的竹淚蜷縮在樹下,雷電中她看見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包括遠遠的薜楚白與林兆聞焦急的呼喚。
在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竹淚已不辨過去、現在,只是茫然叫道:“我的女兒呢?我的夢兒呢?”又一道閃電劃過,雷電劈中她棲身依靠的大樹,竹淚脫口大叫:“薜師哥,救我。”然後,彷彿這一聲喊已耗盡她全身的力氣,脫力一般的暈厥過去。
等她從幽幽中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正倚在薜楚白的懷裡,後者正用一種她熟悉的,愛憐的目光深深凝視她。“薜師哥,薜師哥。”竹淚呢喃著,沿用自小到大一直以來的對薜楚白的稱呼,淚水一下模糊了她的眼睛。薜楚白輕輕說:“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