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璉一聽驚呼道:“石下倉?我是派人給你傳過口信,可……”驀地轉頭盯緊了東門慶道:“王兄弟,這裡面可是你在搞鬼?”語氣已十分嚴厲!
原來張璉離開烏石圍之前已讓張琅整裝待發,卻沒說明白是什麼事情,怕這個兄長嘴巴不嚴洩露了機關。在縣城之事有了成算、確定東門慶與吳平都離開了烏石圍後,他才派張寶到烏石圍傳令,讓張琅夥同張厚明連夜將石下倉的財物偷出,轉移到一個秘密地點去,在那裡等待自己的訊息。他這麼做一來是想分攤風險,二來也是不能完全信任南澳眾的誠意,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以免自己失去利用價值後完全受制於人,沒想到卻被搶先了一步!
東門慶見他不悅之意現於眉宇,忙道:“張兄不要激動,我也是擔心琅大哥他們留在烏石圍會有危險,所以讓沈總管前去接應。幸好媽祖保佑,張兄的族人都已經平安上船,所以張兄也不用擔心了。”
他這話說得好聽,但張璉哪裡會聽不明白裡面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怫然道:“我記得跟你說過,我不願意動石下倉的!”
東門慶正想著如何婉轉讓他好下臺,曹固安已經笑道:“你不想動石下倉?那派張寶回村幹什麼?”原來張寶回去傳令時,走到橋頭墟上就被沈門的人扣住,曹固安雖然在船上,但林國顯需要下寨船隊配合,沈門的行動自然也不好瞞他,因此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張璉一聽怒氣更甚,對東門慶道:“你竟然截我的人!”
東門慶見曹固安如此說話已在皺眉,頭低了低,有意委屈以求雙方不破臉,許朝光卻看不慣,冷笑道:“大家既然說好了要聯手,自當推心置腹!你卻暗中留了一手,要將石下倉收入私囊。既然你能暗中傳信,我們為何不能中途截人?”東門慶眉頭皺得更緊了,正要說幾句和氣話,許朝光已揮手道:“慶哥!這些事情,遲早都要攤開的,若張攢典是有意入夥,那雙方就該開誠佈公把話說明白了!若是你肚裡藏一套,我背後藏一招,今後還如何坐在同一條船上共度風lang?”
張璉一開始聽說石下倉已被取了的訊息是忍不住暴怒,說了幾句衝動的話後又冷靜了幾分,若是東門慶好言婉轉他也還有下臺的餘地,沒想到曹固安許朝光舅甥卻是句句不留情面,他掃了艙內眾人一眼,心裡忽然一涼:“不妙!王四其實做不了主!”再看看林國顯、許朝光一眼,他對南澳上下兩寨的關係也有耳聞,心道:“就算王四做得了林國顯的主,林國顯也未必做得了許朝光的主!”嘿了一聲,冷笑起來,那冷笑卻是他對自己的冷笑:“糊塗啊!糊塗!我張璉真是糊塗!竟然識錯了人!反正現在我已上船,烏石圍也回不去了,該怎麼辦,自然是林寨主、許少寨主說了算!”
東門慶見他說出這麼重的話來,暗叫不好,林國顯忙站出來道:“張攢典,你說這話,讓小尾老如何受得起!”
蕭晚看不過,冷笑道:“有什麼受不起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如今縣庫和石下倉的錢糧都已經到了你們船上,張兄弟自然成了無用之人!怪不得人家都說山有擔待,水沒信義!你們這些水裡翻騰的人,果然信不過!”
曹固安一聽怒道:“你胡說什麼!”
蕭晚冷笑道:“我說錯了麼!”拉著張璉道:“張兄弟,他們這裡呆不得的!你若是不嫌棄,還是跟我到大埔去!山裡頭雖窮,但我們不用給朝廷繳稅,自己種地自己吃,只要你肯去,你就是二當家!我給你打下手!”
張璉嘿了一聲,嘆道:“蕭大哥,你說話別這麼衝,咱們現在性命都在人家手裡呢!”對著林國顯許朝光深深一揖,道:“張璉的性命,不敢妄求!但蕭大哥帶來的這幫兄弟若是被我拖累至死,我張璉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穩!還望林寨主、許少寨主看在張璉這次算幫了一點小忙的份上,給他們一條活路!”說著就要跪下,林國顯趕緊上前扶住,但張璉卻還是硬生生跪了下來,膝蓋碰得甲板咯噔響。
船中諸人想法各不相同,曹固安冷眼旁觀,許朝光默然不語,吳平眼神中藏著不高興,沈門心道:“張璉是個人物!說實在的,我們寨裡要安置他確實有些麻煩!但我們要真的就這樣過河拆橋,以後南澳上寨的名聲可就臭了!”張琅在旁看得呆了,喃喃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過張琅的後悔中是夾雜著幾分害怕——他是真擔心這些海賊我殺自己!相比之下東門慶的心情則更加複雜也更加難受,他見張璉如此,嘆了一口氣對著他也跪下了,握住他的手臂道:“張兄弟,剛才言語間的不痛快只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