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徐叔叔提醒,不過我既然出來了,要是就這麼回去,徒惹人笑。我還是到處lang蕩一圈再回來吧。至於這債,我便不收了。”
徐惟學豎起大拇指道:“好!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東海年輕一輩的領袖!”
東門慶微微一笑,又問:“徐叔叔剛才說有兩件事,不知第二件是什麼。”
徐惟學道:“我是聽說你要去大陸,所以想問問你會不會經過杭州。”
東門慶問:“經過杭州又如何?”
徐惟學道:“我有個侄子,叫作徐海,現在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法號明山。他那性子,斷斷不是個出家人的料!當初出家那也是沒辦法。我想帶挈他出海一起快活很久了,只是一直不得其便。若是慶官你這次有經過杭州又方便的話,不妨幫我把他帶出來,算是幫我個忙。”
東門慶笑著說:“我道什麼,原來是這等小事。徐叔叔放心,只要徐海兄弟願意,我一定帶他回雙嶼。”
咣——咣——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少年明山已經撞了不知多少天鍾了,禪院鐘聲不能使他平靜下來,反而讓他的身體裡湧動著的飢渴越積越深重。
這是一個世風敗壞的時代,無論僧俗。明山頂著一個發亮的光頭,自己戒葷戒色,卻常常發現師兄們的嘴邊掛著油腥,偶爾還聽見長老們禪房裡傳出不該有的聲音。
“原來,大家都一樣。”明山發現:“只不過我只能想,他們卻都在吃,在幹了!”
少年明山並不痛恨他那些不守戒律的師父、師兄們,他只是想:“什麼時候輪到我啊?”
為此,他很努力地背誦經書,提高自己的修養,當然不是為了成佛,而是為了快活。可是背了幾本經書後就發現這條道路很漫長,能夠少年有成的師兄,大多背後是有大施主支援的,像他這樣沒什麼背景而想混出頭來,那就得熬,熬到像長老們那麼老,好事才輪得到他。
可明山不想這樣。他摸著褲襠裡已經長大了的把兒,琢磨著:“難道就沒有更快的門道嗎?”
但是整天呆在虎跑寺中,他能接觸到的天地就那麼大,他所能知道的晉身道路就那麼兩條,寺廟外的花花世界,雖然也有比長老們過得更滋潤的,但更多的是比明山過得更悲慘的——許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呢!杭州這邊還好,南直隸那邊聽說還在鬧災荒!沒飯吃的人不是一個個,而是一群群!
明山現在在廟裡雖然地位卑下,但畢竟還能填飽肚子,單就能吃飽飯這一點而言,已經讓寺外許多人豔羨著,想擠進來呢。所以少年明山也不敢輕易放棄眼下的這個身份,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虎跑寺來了一群客人,這群客人是虎跑寺的大護法——錢塘的洪員外陪著來的,所以還沒進山門,知客就知道來人非同小可。這群貴客,為首的是一個雋秀的年輕公子,手下有文有武,出手又極為豪闊,主持迎入方丈中,不知說了些什麼,出來後幾個長老滿臉的光彩,似乎修為也增進了幾層!這個長老忙著督促整治齋菜,那個長老忙著陪同貴客遊寺,直把這位公子當作菩薩來伺候。
明山向師兄們打聽,才知道這是福建泉州來的貴客,出身世家,複姓東門,來浙江詩文會友,眼下已與洪員外成了莫逆之交。
貴公子看起來年方弱冠,但出門有豪族為友,行動家丁伺候,到寺院遊玩,竟然還有餘杭的名妓陪伴左右!豔姬在側,員外在左,高僧在右,隨從在後,當真是說不盡的風流,道不盡的風光!
“什麼時候能像他那樣,佛也不做了!”明山想。不過現在的他,就想接觸到那個貴公子也難。
就在明山怨艾的時候,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貴公子竟主動找上了他。
“東門公子,這個就是明山。”在方丈內,主持介紹道。
正在品茶的貴公子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對明山上下打量,末了讚歎道:“好俊的小和尚!”又問:“你就是明山?”
“是。”近距離再看那貴公子時,明山發現這個貴公子雖然年輕,但神色之間有一種非紈絝子弟所能擁有的攝人氣質,至少在這一刻,明山也被這種氣質鎮住了!
然後,那個貴公子說出了一句讓明山更加意外的話:“聽主持說你俗家姓徐,我有個朋友,也姓徐,號碧溪,可是你的長輩?”
明山啊的一聲,隱隱猜到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忙道:“不錯,不錯!那是我的叔叔!”
那貴公子又問:“那你的俗家姓名是……”
“徐海!”明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