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輕者教習的板子敲到他頭上,重則把他打入冷宮,不准他補習啦。於是,每逢補習的時候,就像小偷先生作案,教室裡大家暗暗動手,教室外設有特別把風的,一聽督學駕到,或一大群好像蓄意不善的反調分子駕到,把風的一打暗號,孩子們就知道大勢不好,唏哩嘩啦,不需要一分鐘,桌內桌外,都恢復原狀。咦,美國小學生都知道華盛頓先生砍櫻桃樹的故事,而這裡卻鼓勵孩子們欺騙,鼓勵之不足,教習焉,校長焉,還帶頭領導,甚至用板子教鞭狂逼他們欺騙,籲。

國民小學堂的教習中,有一部分是靠補習費貼補家用的,但這只是副產品,主要的還是有事實需要,前文提到的中興大學堂教習程國成先生,他女兒的老師,是一位剛從師範學堂畢業的漂亮小姐,結婚兩年,有一個可愛的一週歲的嬰兒。夫婦二人做事,家庭經濟頗為良好,一個學生只收三十元補習費,還不夠她請朋友吃頓油大的。如果問她意見的話,世界上恐怕沒有比她更要反對惡性補習,可是既然幹這一行,也只有聽這一行的擺佈,於是,她比那些可憐的小學生們更苦更慘。

教習所以比孩子苦,蓋孩子是被動的,而教習是主動的。孩子像列車,教習像火車頭。它必須不斷燃燒,不斷賓士。那位有溫暖家庭的女教習,實際上並享不到一點溫暖,她比她的學生還要起得早,天不亮就爬起來,胡亂灌兩口稀飯,就騎腳踏車跑到學堂,恭候那些小殭屍駕到。中午時候,小殭屍們可以回家吃飯,只有她必須留下吃便當,晚上她比小殭屍們回去得更晚。孩子們可以不說話,可以坐在那裡打盹,而教習卻不得不聲嘶力竭地從太陽東昇,一直喊到半夜,有些教習還不得不一面喊一面喝胖大海。吾友說,有一次晚上,天下大雨,他去學堂接孩子,在昏昏暗暗的教室裡,人頭幢幢,只聽教習啞著嗓子在那裡乾號,好像羅馬帝國鎖在硫磺礦裡的一群囚犯。而尤其是,當孩子們發現吾友冉冉而至時,還以為官兒來抓惡性補習哩,一聲驚叫,教習戛然而止,從教室門伸出青菜色的面龐,眼睛裡充滿了恐慌和不安。吾友真要放聲痛哭,他不知道為啥哭,只覺得心如刀割。

孩子們拿回家去密密麻麻的作業題,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那都是教習的血汗,為他們出之的。出之不算,還要寫鋼板為他們印出來。印出來也不算,等孩子們作出之後,教習還要一題一題改。一個人一天一百題的話,一班五十個人,每天就五千題,她要一面吃飯一面改,在學堂改不完,回到家裡還要改,大考前兩天,甚至要改到天亮。我們介紹的這位教習,她自從生下了娃兒,就沒有餵過奶,而且也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天不亮一直到深夜。她丈夫都看不到她的人影,回家後既不能抱抱娃兒,也不能談談家常,反而埋頭到堆積如山的卷子上。嗚呼,“談什麼恩愛,說什麼溫柔,把青春年華一筆勾!”這種損失,三十元補習費能償之乎?最糟的還是要冒著隨時被抓的危險,一旦官崽之爪伸到她頭上,不但身敗,而且名裂,你瞧全國同胞嗤之以鼻吧:“嗨,為了幾個外快,摧殘兒童。”

校長似乎比教習擔的風險還要大,教習一旦被抓,頂多不過解聘,“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在家裡住。”尤其是女教習,一個月少拿幾百元也餓不死。而校長大人則不然矣,這年頭涼粉少而吃涼粉的多,你擠我,我擠你,你沒有錯,還把你擠得搖搖欲墜,一旦惡性補習小辮子被官兒抓到手裡,名正言順地請你捲鋪蓋,你還有啥可掙扎的乎?

但是即令如此危機四伏,校長大人也得跟教習“商官勾結”,大力推動他的惡補。蓋惡補乃是大自然的趨勢,屬於上帝的旨意,誰都阻擋不住,連三作牌手提機關槍滿街亂跑都阻擋不住。官兒更不在話下,便是換上一換,把反對最力的官兒──好比說換成了臺灣省教育廳長吧,別瞧他對惡補深惡痛絕,一旦教他去當國民小學堂的校長或教習,恐怕惡補得還要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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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不禁風

世界運動會自創辦到上屆東京的一場,中國始終丟人砸鍋,有人大惑不解曰:“瘸子裡挑將軍,中國人口四萬萬,難道就挑不出一個真棒的呀?”我想這不是量的問題,而是質的問題,在三千億螞蟻當中,隨你怎麼挑,恐怕都挑不出大象來也(敬告帽子鋪掌櫃的,這不過是比喻,非把中國人真當做螞蟻,請勿手癢)。柏楊先生最不喜歡跟洋大人打交道,不要說打交道啦,就是站在一起,我都滿心窩囊,蓋他們一個個龐然大物,而我則彎腰駝背,一旦講起話來,他是往下看,我不得不往上看,一幅“仰承顏色”的圖畫,使人汗水如漿。吾友孫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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