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息了。於是柯勒放下心來,一頭鑽進了斷崖前的黑松林裡。
它沿著緩緩的山坡向下跑。
此時的山林已經大變了樣兒。爬滿苔蘚的枯黃地皮、黑色的山崖、陰暗的溝壑全部覆上了一層薄雪,在微曦的天幕下泛著淡藍色的幽芒。儘管對面前的景色有些吃驚,但柯勒卻不擔心迷路,自從獨立生活以來,哥倆兒已經把斷崖周圍的這片林子走得爛熟了。每一棵樹,每一條溝,甚至每一塊石頭都印在柯勒的腦子裡。精準的記憶力是狼與生俱來的本能,也是一個優秀獵手必須具備的基本條件。
山坡上交混生長著黑松、雪松、雲杉和冷杉,這些高大的樹木緊密地擠挨著,它們是雅利安最具優勢的物種。廣闊的松林覆蓋著峨嵐山脈的大部分,它們像是山的面板和毛髮,從雪線以下的草地邊緣到山腳形成一條又寬又長的森林帶。這些樹木深諳高山寒地的生存之道,和平原上稀疏低矮的樹種不同,高山樹木必須抱成一團扎堆在一起,一棵棵枝幹彼此交錯,根系互相糾纏,只有這樣才可以抵禦雪崩和洪水的猛烈衝擊。在狹小的空間裡,為了爭奪每一縷陽光,它們只能拼命向高處延伸軀體,它們捨棄了細小的枝丫,沒有華麗鋪張的身姿,把一身力量都集中在粗壯的主幹上,筆直得像一根根巨刺扎向蒼穹,像烏雲一樣遮蔽著森林的上空。山林裡,即使在白天也是陰暗一片,缺乏陽光照射的地面上,除了苔蘚之外寸草不生。此刻,這陰暗的黑松林卻正好遮蔽了柯勒的身形,為它提供了絕佳的偽裝。 。。
狼王 一(4)
雪一直不停,很快堆滿了松樹的枝頭,地上的積雪也由薄變厚,雅利安狼特有的寬厚腳掌踏雪無聲。它低頭嗅聞著地面,兩隻耳朵不斷轉動著傾聽周圍的動靜,搜尋獵物的蹤跡。敏銳的嗅覺和聽覺是上天賜予的兩件珍貴禮物,是捕獵時候的利器,也是躲避危險賴以保命的護身符。但是,真正的掠食者不能僅僅依靠天賦,狩獵成功的關鍵在於技巧和經驗。這恰恰是柯勒沒有的東西。
從幼狼蹣跚出洞的那天起,母狼便開始帶著它們在洞穴附近放風玩耍。幼狼們在糾結的樹根之間磕磕絆絆地亂跑,啃樹皮,啃灌木,逮蟲子,捉地鼠,玩玩鬧鬧間便認識了周圍環境。儘管幼狼的乳牙還啃不動厚皮粗肉,父母也經常會叼來整隻的獵物——兔子、土撥鼠、長毛豬、鹿,讓幼狼學著在獵物身上撕咬撲打,熟悉不同動物的氣味。這些便是狩獵的啟蒙課。
正統的狩獵課程則是在幼狼滿一歲之後才開始的。可惜柯勒沒有機會跟著父母親眼看一看真正的捕獵。它腦子裡僅有的經驗,除了幼兒時對父母行為舉止的記憶之外,便是自己獨自生存以來吃到的所有苦頭。
實際上,即便有了父母的指導,幼狼的狩獵也照樣不成功。幼狼的身體尚未成熟,無論是速度、力量、應變的靈敏程度還是技巧經驗,都遠不足以應付獵物,在出生的第一年,它們只能依靠長輩養育。雖然柯勒兄弟在失去照顧的狀態下撐過了夏天和秋天,但它們卻從來沒有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狩獵。
兄弟倆能夠活到現在,其實完全應該歸功於一種非常不起眼的小動物——灰地鼠。
灰地鼠是雅利安最小的陸地動物,尖尖的嘴,尾巴極短,灰褐色的圓鼓鼓的身軀跟一片黃楊葉子差不多大。它們掘洞為家,吃地面上各種矮小植物的果實和嫰枝,渺小的身軀註定了它們處於雅利安巨大食物鏈的最底層。而它們的生命正如同體形一樣,從生到死,不過兩三個春秋。短暫的生命迫使著它們一生都忙碌不停:覓食、挖洞、交配、育子……在植物茂盛的夏季裡,灰地鼠隨處可見,隨便扒開一堆落葉就能發現它們四散奔逃的身影。為了儲備足夠的食物過冬,灰地鼠幾乎是不分晝夜地頻繁活動。它們跑得並不快,數量又很多,甚至毫不費力就可以捉到。對於成年狼來說,灰地鼠不過是塞牙縫的點心,但對柯勒兄弟卻是活命的口糧。走運的時候一天可以捉到七八隻,靠著這些灰地鼠,它們得以維持生命到現在。
但是,隨著天氣日漸轉冷,灰地鼠的活動也從地面轉入了地下,它們已經擴充好了洞穴,備足了食物,今後的日子將以吃和睡為主,再用不著拋頭露面了。捕捉變得越來越困難,在飢餓的驅使下,兄弟倆不得不將目光放到了那些滿山遍野亂蹦亂竄的雪兔身上。
秋季裡草黃果香,雪兔終日飽食各種漿果,正是膘肥肉滿的時候。但是雪兔反應快又狡猾,更絕妙的是它們的皮毛,能夠四季不停地變換顏色,夏季裡的雪兔是絢麗的五花色,近乎開滿野花的草地;秋季雪兔則變成灰褐色,隨便往枯葉灌木叢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