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前那次見面的意義所在。
“你要做什麼都衝著我來!你為什麼要害阿皓?!”伯父捏緊拳頭,眼睛發紅,幾乎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為什麼?
這要教她怎麼一條一條舉例說明?
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律師上門來過,然後離開。外婆第二天就找到伯父家,她想請求他們不要做得這樣絕,不要把什麼都帶走。可是外婆回來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咳了一個晚上。葉念就聽了一晚上的咳嗽聲。
她後來才知道,外婆被伯母羞辱了一頓趕出來,離開時,伯母丟給她十塊錢。
那種感情簡直被刻畫得深入骨髓,除了痛恨還是痛恨。
不過是被迫變賣所有財產還債而已,這算什麼?根本還抵不上那痛恨的十分之一。
葉念還是笑,她覺得自己也瀕臨崩潰的極點:“我就是要你們變賣所有財產,變得一文不值。那又怎麼樣?這些東西是你們的嗎?白白享受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還回去了。我不要,但是也不留給你們。”
這時候,餐廳經理叫保安進來,直接把鬧事的人“請”了出去,示意服務生拿來乾淨的毛巾。葉念接過毛巾,隨便擦了下衣服上的茶漬,拿毛巾的手一直都在發抖,根本擦不乾淨。
林修和餐廳經理輕聲說了幾句話,把損壞的茶杯餐具全都照價賠償,才輕輕攬過葉唸的肩,語氣平淡地說:“換家店罷。”
坐在林修的車子裡,冷空調一直對著她吹,葉念隔了好一會兒才從幾近空白的意識中緩過神來,閉上眼靠在椅子後背上。
只聽林修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現在好一點沒有?感覺好點的話,我開車了?”
葉念輕聲道:“好。”
林修沉默地把車子從停車位開到正路上,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葉念,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你這幾天一直很反常,尤其以今天為最。”
葉念用手背抵著額,無力道:“我今天不想談任何事。對於剛才餐廳裡發生的事情,我更不想再提起。”
林修繃著臉不說話。
葉念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又繼續說:“剛才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真是很抱歉,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幻滅,我居然會是這樣一個人。不過我真的不想再回憶一遍剛才的經歷,至少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想談到這個話題。”
“隨便你。”
兩人一路無話。
林修把車開進公寓的車位,下了車後重重甩上車門,顧自快步走在前面。葉念想叫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一樓大廳,正好電梯停在一樓,葉念還沒走到電梯前,就見那電梯門就在眼前緩緩合上,將她留在外面,宣告著這指不定何日才會結束的冷戰拉開序幕。
葉念搭了另一架電梯上樓,她沒有心思也不想花心思去安撫林修這突如其來的脾氣。她不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他也就一直保持沉默。
這中間,她同林修只說過一句話“是你先洗澡,還是我先”,結果對方一聲不吭,像是忍受不了似的沒看她一眼。葉念便顧自去洗澡,然後吹乾頭髮,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看見林修正在抽菸,菸灰缸裡已經躺著一截被摁滅的菸頭。
他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她,低聲說:“既然你不想和我談今天的事,那我只問你,你現在心裡很高興嗎?”
會高興嗎?
她以為會,可實際上一點都沒有,沒有一絲高興的情緒。
葉念搖搖頭。
“葉念,你該學著寬容坦率一點,不管是對誰。”
葉念蹙著眉,回答:“我願意這樣,就算不高興也願意。”
“……算我白費口舌。”林修將手上的煙摁滅在菸灰缸裡,“你這一點,倒是一點都沒變。”
突然間,原本熱烈的感情在一夕之間變得可有可無。但這樣的氣氛,倒也不算是太過異常。兩個人都各自有忙碌的工作。隔了幾日,開始像從前那樣說話,有時候也會擁抱,但是再也找不回原來那種感覺。
葉念也想過要不要和林修徹底把自己的所有剖析開來,可是這個結果只不過會把既定事實引向更復雜的境地。不管出於何種原因,她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根本沒有辦法讓時光倒流,怎麼還能像對付鉛筆字跡一樣,只用橡皮輕輕一擦就能變回原來的空白?
她的隱藏面太多,如果可以,她想一直這樣讓它們不見天日。而林修身上不確定的因素也太多,她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