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2 / 4)

小說:青春·斷代史 作者:冷夏

又落榜,心痛之餘,捲土重來。學習上再不敢兒戲,瘋了般地硬是每天鑽到夜裡兩三點。前幾天,父母不以為然,接連下去,父母又心疼起我來,每次深夜中醒來見我的燈亮著,就說:“別熬了,明兒做不一樣嗎?”

這是我一生中,聽到的最動人的話,特別是母親那帶著濃重睡意的鼻音,極輕柔地傳了過來,讓我體味很久。微弱的燈光,託著我,還有伴著我的奇大無比的影子,漫漫的夜啊。

我或者答應一聲,或者不吭,很快他們又傳來了鼾聲,半年下來已很難知道我的數學成績達到了什麼高度,現在做數學卷,超不過半個小時,且都是全對,這像個神話。我創造的神話,以後,我成了他們幾個“後進”的老師。

青春斷代史 5

生活亂七八糟,說不了就出什麼事情了。侮辱生活和被生活侮辱,侮辱別人同時也被別人侮辱著,生活中不可能沒有仇恨和憤怒。

隔壁的鄰居是我的本家四叔,結婚六七年了,早從老院子裡搬了過來,那幾年我們家沒拉圍牆,院子敞著,現在呢,父親想蓋四間房子,這樣四叔的路便會被截斷不能從我們院子裡過了,把自己莊基由人橫行穿過是村俗的大忌,父親和爺爺當然堅持不讓步,定要拉起圍牆。四家堅持非走不可,矛盾激化,直至大打出手,我自然加入了戰爭,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太熱鬧了。

四叔不是父親的對手,結果招來了四叔的父親即我的本家爺爺——順爺,還有二叔,他們把父親一頓飽揍,我們敗下陣來。我當時泣血痛苦。這是村子裡的人當我的面打我的父親。我只是無力的暴跳,這不過是為他們繼續打我的理由——我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狗屁一般的小孩子,沒有戰鬥力,四叔一個飛腳過來,我應腳仰面倒地,肚子苦痛不勘。

父親又大喝一聲衝過來與四叔撕打,扭成一團,其父亦過來複扭作一團,他們父子我抱後腰,你扯頭髮,形勢大變,父親很快轉入劣勢,慢慢連招架都招架不住了,父親的頭髮被扯得一縷一縷……我的心痛,不能言喻。

平時他們爺兒幾個跟別人家吵架時,唯一的本事就是把自己的笑臉湊給人家,讓人家打,還作龜孫樣子,問人家手痛不痛。到了今天,家裡斗的時候,他們爺倆竟然一反常態,一下變得甚是勇猛!父親被他們父子三人打得落花流水。

從那天起父親神情開始變得更加抑鬱起來。現在,每想起人情世故我便好像又看見了他的那副樣子:

穿著一件土灰的舊中山服,一條發白的舊藍布褲子,蹲在路邊大柳樹下的土堆上,左手搭著另一膝,右手夾一菸捲。一有空便蹲在那兒,一蹲就是好長一段時間。那時父親不到四十歲,我的記憶中,他只剩那麼一股子落寞。

無奈呀,無奈,無奈……

打完架叔叔被叫了回來,有什麼用,沒有人怕這個文弱的書生,你沒有力量,沒有權勢,沒有一點讓他們懼怕的本事,所以你在他們眼裡根本就形同虛設。叔叔極為痛心地對我說:“孩子,你能不能體味其中的愚昧的酸楚?”

我點點頭。

叔叔也是一臉厭倦地神色——現在我們爭這一尺莊基,跟狗一樣相互撕咬。

我知道叔對我說這話的意思,也明白這種道理,可是你被打時的感覺,只靠大道理不能釋懷,更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看到的是一張膽怯的臉正因為強奪別人的土地而快意。你以為你是什麼,我們都是畜牲,是為了爭奪,發瘋,叫喊而活著的,為什麼還要悲哀呢?

我悄悄地削了根竹筷子,準備有機會隨時把這個竹釘搠入他喉嚨裡,我想殺他,我甚至夜間去了他們家幾次,但都無法進到他們屋子裡去,後來兩家不打了,殺機潛入心中,血液開始渾濁。以我們失敗收場,路他們照走,院子被他們割去一半。

就是這樣,父親似乎受了很大的傷害,每日坐對夕陽,那種衰敗,被夕陽塗抹得無比的悲哀傷感,我躲在父親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這時候完全地消滅了對他的厭倦,覺得父親活得真是很難。

叔叔能走出農村,是他的幸運。父親不能走出農村,是他的悲哀,就是在外地討飯也免受了許多不必要的無奈煎熬。

這個時候在尊嚴問題上,我想,我永遠無法用王侯將相的氣度,文人達士的心胸去開釋那種無奈的卑微,真的,村子裡的半寸地皮,這就像一張臉皮,顯示了你的尊嚴。你可以自欺欺人靠忍受而作出放棄,然後再說成大度,我們老傳統不就是這樣嗎,打腫臉充胖子,好漢不吃眼前虧,是不是?該要臉的時候要臉,不能要臉的時候當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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