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擠的戀人,又彷彿旁邊的花圃裡突然伸出來的枝繁葉茂。站定了,靜靜地望著,心裡一陣恍惚,幾乎是不能相信的,那黑影子伸展了開來,月光清明之下,只看到那溫柔地注目,似乎也是不勝驚詫地…兩個人都呆在了那裡…並不是相約的時間,卻一同出現在相約地點。
好一會兒,他突然掉轉身走到沿海圍欄邊,向著大海長吁了一口氣,再回首時,她就在身邊,停頓了半晌,方道:“連楚嘉,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她的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著,卻還是強裝鎮定地反問道:“靳啟華,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他又在向她行著注目禮,炯炯的目光裡彷彿含著琥珀的華彩,半晌左顧而言他,道:“你和他…感情好象越來越好了…”沒有責備,沒有埋怨,只是無奈。
她無法再賭氣,也不想再隱瞞下去,輕聲道:“不是你想地那樣…原來他…竟是我小時候一起在孤兒院裡的朋友…那個時候我的境況並不太好,他的到來使我免除了許多無妄之災…儘管我們分開了,可是久別重逢,卻使我們…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最讓人驚恐的,只有那最後一句,“這是上天的恩賜”…
有夜風從海上吹過來,吹地月光也抖了一抖,簌簌地落下許多銀漬,跌在他們的肩頭。輪船餐廳上的人漸漸離去,只留下一對情侶在那裡喁喁細語著,四周陪伴的只有懸吊在半空中的燭火,粉紅色的荷葉底託,托住了愛情裡的無限浪漫,並沒有人來打擾。或許本來就是包了下來,什麼時候結束?早早晚晚,都是一樣。
他卻彷彿被淋漓的月光恍了眼,半眯了起來,道:“你乾脆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不就得了…倒是巧地很嘛…”聲音好象從遙遠地方傳了來,路程太長,聽到耳裡有些沙啞的惶恐。
她的心神漸漸地恍惚了,彷彿也是不能相信的,真的是太巧了。隔壁的桂花陰裡嗚嗚咽咽地流淌著風行的聲音,卻把那幽幽的香帶了過來,沁人心脾的香,心猿意馬的香,整個人浸透在那香海里,漸漸地好象醉了一樣,只想將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堵塞一吐為快。
一會兒,她才道:“那個…其實上次回省城的時候,若不是你來請我一起去看梁靜茹的演唱會,也許我是無法再回到這個城市來的,尤其是以這種好似‘欺騙’性的面貌,面對我從小的朋友…我只是感覺到自己的卑鄙與背叛,我是在出賣著他,出賣著從小養育他的人…儘管我知道,這是工作…可是每當我看見他,心底便充滿了罪惡感…尤其是大半年來,這工作根本是一無所獲…”
他靜靜地望著她,周圍的夜也變地寂靜下來,輪船上的彩燈在一點一點地收盡了光輝,突然暗淡下來的天空,將她也緊緊地掩藏了起來,但她卻分明感受到了無形之中漸漸逼來的強大的壓迫,嚇噤住了,急忙住了口,頭腦裡亂紛紛的,渾沌不堪。
然而,他只淡淡地道:“那麼…你是想放棄了?因為他是你青梅竹馬的朋友,你覺得對不住他,所以…你想放棄了?還是…你以為我是為了破案,所以才巴巴地不遠千里地跑到省城去用點小恩小惠去…求你回來?難道你以為離了你,我們就破不了案了?難道你以為,你是我們破案的唯一希望?”
她的臉孔變地蒼白,或許僅僅是她自己的感覺,身體裡有一點冷寂的寒流,在緩緩地蠕動著,然而泛到身體之上來,卻是麻木木的。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自己沒有那麼重要,我知道自己不過是這盤棋局當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小棋子,我的臨陣脫逃,應當不足以影響到大局。靳啟華…我永遠都不是多麼重要的人…這一次的特殊工作…使我覺得對於叔叔…對於你,我突然變成了有用的人…我真的非常高興,可是我想不到會遇見他…他生長在富貴中,可是他與那個家庭卻…卻是充滿隔膜的…也許他在從前的生活裡抱著玩世不恭的態度,可是他對我說,從今以後,他想要認真地生活…他對於我…是抱著很大的誠意…而我…不能總是這樣欺騙著他…”
他也許沒有意識到已經到了這種局面,感情的放任自流,感情的無法收拾…怎麼會忽視了人本是感情動物?她根本不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就算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與偵查物件相處久了,難免也會產生感情,何況是她?年紀輕輕,心腸又軟。當初將她置這個位置上去,不過是權宜之計…他沒有那樣的經歷,沒有受過感情的煎熬,更沒有面臨大是大非面前的痛苦抉擇,所以只會說一些大道理。
於是,他儘量收斂了一切的個人情緒,只是作為一個刑警隊長的語氣,懇切地道:“連楚嘉,你別嫌我囉唆,也別覺得我是存著偏見…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