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利達最後終於失守了,堡壘也失守了,總共有七萬五千名土耳其僱傭軍以及來自整個非洲的四十萬摩爾人和阿拉伯人向它們進攻。如此龐大數量的軍隊,而且裝備精良,再加上那麼多的苦役犯,他們只須用手撮土,就足以把戈利達和那個堡壘蓋上。戈利達首先失守。在此之前,一直以為它是堅不可摧的。不過,它並不是由於守衛者的失職才失守的,他們已經盡了自己的全部所能。就像後來事實證明的那樣,在那塊沙地上建立掩體太容易了。一般的沙地,挖兩拃深就會遇到水,可土耳其人在那兒挖了兩尺深也沒碰到水,因此他們得以用很多沙袋建起了高層工事,可以居高臨下地射擊,任何人也抵禦不了。
“人們普遍認為,我們計程車兵不應該困守在戈利達,而應該主動出擊,迎戰登陸的敵人。說這種話的人對這類事很少經歷過,因而說起話來相去甚遠。我們在戈利達和那個堡壘只有不到七千名士兵。數量如此少,即使裝備再好,也不可能跑到工事外去,對付數量如此之多的敵人。而且他們得不到及時的援助,特別是他們受到如此之多的頑固敵人的包圍,怎麼能不失守呢?不過很多人認為,我也這麼認為,這是天助西班牙,讓他們掃平這個罪惡的滋生地,這個貪得無厭、巧取豪奪、消耗了無盡錢財的要塞。他們毫無意義地把錢揮霍掉,把錢都用來為那個戰無不勝的卡洛斯五世樹碑立傳,似乎真有必要讓他英名永存,而且那些石頭真能讓他英名永存似的。那座堡壘也失守了,不過守衛堡壘計程車兵進行了英勇頑強的戰鬥。土耳其人發動了二十二次總攻,死了二萬五千多人,才一點一點地佔領了堡壘。活著的守軍不過三百人,而且都是負了傷才被俘的,這更證明了他們都已經竭盡全力,而且鬥志旺盛,忠實地守衛了自己的陣地。在那個濱海湖中央有個由巴倫西亞英勇的著名戰士唐胡安·薩諾格拉負責的小堡壘,它也被佔領了。
“戈利達的指揮官唐佩德羅·普埃爾託·卡雷羅被俘虜了,他已經盡了全力來守衛戈利達。失守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在被押往君士坦丁堡的路上,他鬱郁而死。堡壘的指揮官卡布里奧·塞韋略是米蘭了不起的工程師、英勇的戰士,也被俘了。在這兩個地方還犧牲了不少重要人物,其中有一個是帕甘·德奧里亞,他是聖胡安騎士團的武士,生性豪爽。他和著名的胡安·安德烈亞·德奧里亞是親兄弟。最慘的就是他死在他所信任的幾個阿拉伯人手裡。那幾個人見堡壘已經失守,就提議他換上摩爾人的衣服,然後把他送到塔巴爾卡,那是採珊瑚的熱那亞人在海邊的一個住所。結果那幾個阿拉伯人把他的頭割了下來,交給了土耳其軍隊的指揮官。這裡驗證了我們西班牙的一句俗話:‘背叛樂了別人,毀了自己。’據說因為他們沒有獻上活的德奧里亞,土耳其軍隊的指揮官下令把那幾個阿拉伯人也絞死了。
“在堡壘裡的西班牙人當中,有一個叫唐佩德羅·德阿吉拉爾,我不知道他是安達盧西亞哪個地方的人。他是堡壘的旗手,是個很重要又很機靈的戰士,而且特別擅長作詩。我提到他是因為他曾與我在同一條船上同一排座位,為同一個船老大划船。我們離開港口之前,他按照墓誌銘的形式寫了兩首十四行詩。一首獻給戈利達,另一首獻給堡壘。我完全可以把這兩首詩念出來,我已經把它們背下來了。我相信你們會喜歡這兩首詩。”
當俘虜提到唐佩德羅·德阿吉拉爾這個名字時,費爾南多看了他的幾個同伴一眼,三個人都會意地笑了一下。提到十四行詩時,其中一人說:
“您先別往下說了,我請求您告訴我,您提到的那位唐佩德羅·德阿吉拉爾後來怎麼樣了。”
“我所知道的是,”俘虜回答說,“他在君士坦丁堡待了兩年,後來扮成阿爾巴尼亞人同一個希臘間諜逃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獲得了自由。不過我覺得他已經獲得了自由。因為一年後我在君士坦丁堡見到了那個希臘人,可是沒來得及問他們那次逃跑後的情況。”
“他的確獲得了自由。”那個人說,“那個唐佩德羅是我兄弟,現在就在我們家鄉,生活得既愉快又富裕,已經結了婚,有三個孩子。”
“這全靠上帝恩賜,”俘虜說,“依我看,世界上再沒有比重新獲得自由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而且,”那個人說,“我還知道我兄弟做的那兩首十四行詩。”
“那就請您念念吧,”俘虜說,“您肯定比我記得準確。”
“好,”那人說,“先來看他憑弔戈利達的那一首吧。”
…
第四十章 俘虜繼續談其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