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開啟房門,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雨裡,眼淚再一次洶湧而下。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我媽己經自己移到床上了,看到我進來,輕聲問:“他走了?”
我咬了咬嘴唇:“走了。”
我媽深深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我勉強笑了笑,安慰道:“我己經和宋小帥說了,永遠不想再見他。和他分手了,他媽也就不會再來鬧事了。”
我媽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剛才我想了很久,你還是回東莞去吧。”
我不相信地抬頭看著她:“媽,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讓我在家裡安安穩穩找個人嫁了嗎?現在怎麼又要我回去?”
她苦笑道:“現在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好的不會要你,不好的又委屈了你。宋小帥他媽這樣一鬧,你名聲更壞了。”
我固執地說:“我不出去,我要到鎮上賣衣服,要是再不行,我也象曹菊那樣,找個有錢的老男人。”
我媽怔怔地看了我好久,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343。
宋小帥給我找的偏方還真有些效果,喝了幾付,媽媽感覺關節沒以前那麼僵硬了。他是個有心人,在我媽喝完他送來的藥後,他又送來幾包,還細細問了媽媽的症狀。媽媽給他錢,他堅決不接。但我再沒理過他,他一來,我就會遠遠地躲開,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我媽一遍遍唸叨著:“他媽雖然是那樣,但小帥是個多好的孩子啊,不知誰家女兒有這個福份嫁給她。”
每當這時,我都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在這種充滿絕望和頹廢的生活中,弟弟海鷗成了全家的希望。他一直是優等生,也不偏科,以他的成績,考上縣城一中絕對沒問題。
全縣有近七、八所普通高中,但只有兩所重點高中。每年的重點高中,很多人都擠破了頭往裡進,即便拿高額的擇校費也甘心情願。因為這兩所重點中學縣政府投入很大,升學質量高,師資力量雄厚,只有進了這兩所重點高中,才能考上好的大學。
而那幾所普通高中呢,縣政府根本就不過問,教學質量差,老師實力弱,學校更是疏於管理。好孩子到裡面都會變壞,壞孩子會變得更壞。我上學那會兒就知道,普通高中裡打架鬥毆、墮胎生孩子時有發生。
海鷗自己也知道,上了那種高中,就是為了混一張高中文憑。但在中考填志願時,他擔心象我一樣考上大學沒錢上,想過填中專,但我堅持制止了。
其實,海鷗的擔心也是有原因的。現在學費越來越高,村裡有人算過一筆帳,培養一個大學生,需要普通農民18年的收入。因為就算考上大學也上不起,再加上現在也不象以前,只要考上大學,一輩子生活就有保障了。但如果不供孩子讀小學,村委會會上門找麻煩,所以很多家庭選擇在初中讓孩子輟學。
這種選擇並不出於農民的自願,但其中的辛苦和無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是看不到的。城鄉制度及地域發展的不平等,本己使農村人處於社會的最低層,再加上各種亂收費、高收費及霸王條款,很多人家首先考慮的是吃飯問題,而不是教育。
據海鷗說,他這屆在初一入學時,同年級共有150個學生,但這次參加中考的人數,才只有80人,也就是說,三年共流失了70名學生。以前看過報紙,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的輟學率不應該超過3%的,現在高達50%,真是悲哀。
但無論別人怎麼樣,我一定要讓供他上大學!也正因為如此,當舅媽歡天喜地地通知我,二表舅己經在鎮上給我找個了好攤位,我可以去賣衣服時,我考慮再三,還是讓舅媽轉告二表舅,等海鷗成績下來了再去。
雖然我自信海鷗考上重點高中是沒有問題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聽媽媽說,這幾年,一到中考、高考成績下來,便有學生或家長自殺,因為交不起高額的擇校費和學費。
如果我現在把錢取出來去賣衣服,一旦海鷗需要擇校費,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呢!
344。
中考時間為6月25日、26日、27日三天,隨著考試日期的臨近,我感覺比自己參加高考時還緊張。海鷗更加用功了,就連走路吃飯,嘴裡也不忘記背誦英語單詞,這讓我很是欣慰。
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6月24日他回家時,不但臉上是青一塊紫一塊的,胳膊上也塗了一大塊紅藥水。
我和媽媽俱都吃了一驚。海鷗從小就善良懂事,從不參與同學之間的糾紛,現在怎麼會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