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淡笑,漸漸覺得眼皮子有些沉重,拍開少年手裡的糕點,又令曹永利搬走炕桌,將少年攬入懷中抱緊,呢喃道,“我困了,陪我睡一覺。”
賈環被他一個接一個的哈欠傳染,也覺得倦意叢生。
兩人摟在一處,近地能聞到彼此撥出的氣息。
似想起什麼,本已閉眼安睡的三王爺忽然掙扎著醒來,一字一句慎重開口,“環兒,與你相交併不為拉攏榮寧兩府,在我心裡,它們連你一根頭髮絲兒都比不得。你就是你,冰天雪地中與我相遇的環兒,我若一天不死,便護你一日。”
賈環沒有回應,嘴角卻悄然上揚。房間裡很快安靜的落針可聞,只剩下綿長而平穩的呼吸聲。
曹永利站了一會兒,見兩人直接摟著就睡了,用體溫互相取暖,反忘了蓋被子,便要邁步過去。
“等等,別過去,會死人的!”蕭澤連忙喝止,“我來,你站那兒看著就成。”
曹永利嚇了一跳,僵硬的站在原地。
“三爺,我是蕭澤啊三爺,我幫你們蓋被子,您可千萬別對我動手啊!”蕭澤躡手躡腳走到床邊,那聲音那語氣,要多諂媚有多諂媚,聽得曹永利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賈環似有所感,輕輕翻了個身。三王爺無意識收緊手臂,將少年頎長纖瘦的身軀嚴絲合縫的嵌入懷中,緊皺的眉頭這才緩緩鬆開。
蕭澤站了一會兒,見兩人沒有別的動作,這才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將被子蓋上,指著少年伸入枕下牢握匕首的手對曹永利說道,“看見了沒?貿然靠近便會被一刀割斷喉嚨。這位可是連睡覺都能殺人的主兒,伺候的時候小心點,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曹永利冷汗都冒出來了,一疊聲兒的向蕭澤道謝,偷覷摟住少年不肯撒手的主子,遲疑道,“你覺沒覺著他兩的睡姿有點奇怪?”像交頸鴛鴦!
當然,後半句他沒敢明說。
“哪裡奇怪?他們向來都是這麼睡的。只有在環三爺身邊,王爺才能睡得這樣沉這樣香。半個月沒睡踏實了,走,別擾了王爺。”蕭澤很是淡定的跨出房門。
曹永利又回頭看了一眼,終是壓下心底的怪異,輕手輕腳出去。
兩人一覺睡到日落西山。三王爺的病果然大好,晚膳吃得有點多,在院子裡逛了小半個時辰才依依不捨的回府,臨走前約好次日一塊兒去聽戲。
賈環目送馬車走遠才一步一搖的晃盪回去,半途與匆匆而過的平兒撞了個正著。
“三爺恕罪,因璉二奶奶病重,我才一時慌了神。”平兒連忙彎腰賠罪。主子雖然看不起這位庶子,但她一個下人卻是不敢招惹的。
“終於病重了嗎?”賈環哼笑,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平兒縮在袖子裡的雙手,這才慢慢踱步離開。
終於病重了,什麼意思?平兒反覆咀嚼這句話,幾乎快要入魔,還是立在她身後的大夫忍不住催促才令她猛然回神。
送走大夫,她盯著自己纏滿布條的雙手看了一路,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不顧儀態的撩起裙襬飛奔。
“奶奶,奶奶,大事不好了!”撞開門簾,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
“什麼不好了?再大的事也別來擾我,滾一邊兒去!”王熙鳳雙手剛上了藥,正覺火辣刺痛的厲害,語氣有點衝。
“奶奶,我們,我們不是病了,是中毒了!”平兒將路上遇見環三爺的事說了一遍,細細分析道,“那狀子上一定有毒,否則他怎大大方方的讓人去偷,否則他怎知道你會生病?他方才還盯著我的手看,那眼神詭譎莫測,駭人極了!奶奶你瞧,我這兒也潰爛了,當日我就是把狀子放在胸前的暗袋裡!”平兒拉開衣襟,露出紅腫潰爛的胸口,粘稠的膿水正從血肉模糊的肌理中滲出,景象十分可怖。
“你胡說什麼!世上哪有如此邪門的毒藥!不可能的!”王熙鳳不肯相信,但劇烈起伏的胸膛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慌亂和恐懼。
“奶奶你等著,我去問問那些接觸過狀子的人,看他們究竟有沒有得同樣的病。”平兒說完就要掀簾子出去。
就在這檔口,一名身材瘦小容貌普通的丫頭闖進來,跪下便砰砰磕頭,哭求道,“璉二奶奶,太太叫你再救她一回,她病的很重,需要看大夫!”
“什麼病?”王熙鳳顫聲問道。
“她雙手爛的,爛的只剩下骨頭了。”小丫頭嚥了口唾沫,繼續道,“渾身的面板像窗戶紙一樣斑駁脫落,眉毛、頭髮、睫毛都掉光了。”
王熙鳳心裡勾畫出王夫人現今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