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良材難得,絕藝尚傳。我這曲《琵琶行》,今夜算是貨賣識家,老弟仔細潛心,包管你一生受用不盡。”
但天下事機緣未至,往往無法強求,淳于俊這等聰明,居然不曾參透何以學會一曲琵琶,便終身受用不盡之理,正在詫然忖思,白二先生又復微笑說道:
“濁世堆愁難得開,能歌能舞是多才!老弟試彈《琵琶行》,我則試作《琵琶舞》!”
淳于俊心頭忽然一動,暗想莫非白二先生在舞中有甚傳授?述依照適才記憶,手中緩撥琵琶,但同時聚精會神,細看白二先生起舞身法。
琵琶一響,白二先生便即隨聲起舞,淳于俊因禍至心靈,凝神注視以下,看出白二先生長袖飄飄,迴旋進退之間,果然竟是一種從未罕見,神妙極高的武學身法。
如此一來,淳于俊不禁大喜欲狂,悉心記憶,忘顧其他,手中琵琶,也彈到極端美妙之處,發出一聲奇異音節。
這聲異音一發,正在翩翩作舞的白二先生,忽然被外物所擾,足下微一踉蹌,大袖先行往左力擺,然後迅即回翻,虛空一拂,才又恢復了美妙身法,繼續起舞。
淳于俊只看出白二先生身法步法,蘊含奇奧,強記在心,對此卻未加理會,剎時間奇響三作,白二先生在每一聲奇響之後,均有一種極其奇異的手式與之配合。
直到第五聲奇響過後,淳于俊才恍然頓悟,暗罵自己笨拙該死!原來他徹底悟出白二先生那種美妙無倫的迴轉身法,只是一種高明至極的守勢武學,而那每一聲奇異音節以後的奇異手式,才是奇豔奧絕,妙到毫崩的克敵制勝之道。
那種奇異音節,共只八聲,等淳于俊參透奧妙,獲得驪珠,惜已時機不再,僅僅記在最後三式。
琵琶一停,白二先生收式含笑卓式,淳于俊卻懊悔不堪,滿面悵然若失的痛惜之色。
白二先生見狀,詫然問道:
“淳于老弟,我連番試你悟性資質,實是上乘之選,才以我近年所創的這套《琵琶行》相傳,你怎的這副神情?難道還有什麼參詳不透之處?”
淳于俊雙頰微紅,苦笑答道:
“淳于俊承二先生錯愛,傳授琵琶行絕學,關於身法步法,均已勉強記下,但其中那八手奇絕招數,卻因愚昧弩鈍,錯過了起先五式。”
白二先生聞言大笑道:
“淳于老弟,不要貪心,你既記熟這套《琵琶行》的身法步法,以及其中暗藏鈞天八式的最後三招,縱目當世武林,除了神州四異因火候功力相差,尚難與抗衡以外,其他人物,大半均無足懼。今日因緣止此,十年以後,終南山玉柱峰頭,我再傳你鈞天五式。”
說完,方一轉身,忽又止笑道:
“這面琵琶,不是凡物,也舉以相贈老弟!可制一絲綬,掛在頸間,以便邊彈邊行。倘若僅採守勢,任何人物,均在百招之內,難得勝你。”
淳于俊見這位白二先生,既傳授了自己一套中藏“鈞天八式”的奇絕武學《琵琶行》,又復將這面絲絃玉軫的極好琵琶舉以相贈,不禁感激得迷惘失神,痴痴佇立。
等他被一陣風搖翠竹的切玉之聲,猛然驚醒,面前哪裡還有自稱白江州白二先生的蹤跡?只是明月流天,清影在地,加上冬臘嚴寒,夜涼侵骨而已。
白二先生既走,這等宛如天際神龍的絕世奇人,自然無跡可尋。
淳于俊在驚喜而兼惆悵的情懷之中,解下自己的束腰絲綬,暫系琵琶,懸在頸間,遵照白二先生所說,邊彈邊和地,練習新學會的指法步法,以及那疏略大部,僅獲得一鱗半爪的“鈞天三式”。
自月光流水,一直練到曙色微明,淳于俊總算把一曲《琵琶行》舞,練得指法純熟,並能與身法步法,互相配合。
但越是練得純熟,便越是發現那“鈞天三式”,神奇無比,妙用無方,也便越發懊悔竟把先前五式,輕輕放過。
雖然白二先生曾說過十年後終南山玉柱峰頭,仍將補授這“鈞天五式”,但一個愛武成癖之人,已窺一斑,未見全豹一心情,幾乎比毫無所得,更覺難忍煎熬,懊喪難過。
這時已是臘月十八清晨,淳于俊緩步走出竹林,恰好一輪紅日,自海拔東昇,極目之處,明霞散綺,晴彩浮空,萬里雲開,乾坤一朗,麗景無邊,委實壯人襟抱,連自己的滿腹懊喪情懷,也彷彿為之消融不少。
驀然身後一聲朗笑,淳于俊左手抱定琵琶,右手凝足功力,立掌護胸,回頭看時,只見十來丈外的山道以上,站著兩人,正是虯髯盈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