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甩甩手,幫著印西橋把印鎮扶下馬,挪到東屋炕上躺下。隨後跑入灶屋,塞了一把乾柴,麻利地點火燒水。
不一會兒,婉兒打來一盆開水。她找來一小塊鹽巴扔到盆裡,攪活一過,端上炕來。隨後瞧著天色已晚,又忙點起盞油燈,放在附近炕沿的拐角上。印西橋見狀,忙將印鎮箭袍脫去,翻開內衣,褪去路上包紮的布片,沾了鹽水為印鎮洗淨傷口。又向婉兒討了塊乾淨棉布,敷上傷藥,重新包紮一過。那印鎮沒等印西橋料理完,便滿嘴胡話,昏沉沉睡去。印西橋再一摸他的額頭,不禁大驚。慌忙請婉兒去找了些清毒敗火的草藥來。所幸這對經營藥材生意的人家並非難事,婉兒不一會兒便將藥備齊煎好,給印鎮喂下。
印西橋見印鎮復又睡去,病情稍緩,才心安了些。
最後,印西橋端了油燈,回到堂屋,將燈頓在客席上,翻身入席,就著食床給自已療傷。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本包好揣在懷裡的幾封朋友家書,已全然不見。他愣了一愣,驀地省悟:今日那麼些殺手對進行截殺的緣由便是要截獲密簡。而最後他們想是把那幾封朋友家書當成了秘簡了,才放棄了對他的追殺。於是不由得暗笑。可轉而一想,剛才在道口和東屋的大炕上為印鎮療傷,把那件祖傳的寶貝鋼絲綿甲給褪了下來,掩在他侄兒的肩頭。他似乎瞅見綿甲已破了個小口子,也沒察看察看那秘簡還在也沒在。於是他趕緊掠下地來,重上東屋大炕,把翻檢印鎮綿甲身前背後翻了個遍,卻是啥都沒瞧見。而綿甲上那乍一看只不過指甲大的小缺口,其實竟有的三寸來長。印西橋不由得大驚失色,回頭再把所有能找的地方找了三五遍,依然不見那牛皮紙密封的要命函件。印西橋頓足長嘆,人已軟了下來。
看看時辰不早,婉兒盛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番薯粥。印西橋哪裡還吃得下去,推說自己不餓,讓婉兒徑自吃了。
他對著屋頂發了好一會楞。心想,這一行策劃不可謂不周密;一路小心,似乎萬無一失。不料長樂坡一戰,還是將它弄丟了。如此奈何?見印鎮睡得好沉,便來到堂屋、席地而坐。此時天色已是墨黑。印西橋找出菸斗,打著火鐮抽起煙來。半晌,踱到堂前,拉開半扇屋門,仰面四望。天空不見一顆星星,屋外寒氣疾疾逼來,周身頓時冰徹。印西橋沉吟片刻,轉身囑咐婉兒早點兒歇息,便徑往裡間印鎮腳下和衣而臥。眼下,他怎麼能睡著,只是做個樣子罷了。婉兒將身邊瑣事收輟一番,吹滅油燈,返回灶屋,撿起一根幾無筋肉的羊腿骨,向圍著她擺尾繞圈子的黑狗晃了一晃,扔出門去,道:
“畜生,外面瞅著去!”
那黑狗箭一般竄了出去,叼起羊腿骨,卻又回到婉兒腳下,扭扭捏捏、裹足不前。
婉兒無奈,只得輕輕揣了它一腳,自顧進東房歇息。
印西橋見狀,心裡愈加煩躁。見婉兒已然進房歇息,便又翻身起床,在屋內轉起圈來。自忖那綿甲上的裂口雖然不算小,似乎又不足以使偌大一封密函傾刻脫出,因此這玩藝兒不太可能丟在印鎮摔下馬之際。說不定倒是奔上小道,路途顛簸所致。可這一路也沒見印鎮的左手須臾離開過脅下呀。不管怎樣,明兒一早順來路尋去,或許還有救。
這麼一尋思,倒也稍稍安下心來,迷迷糊糊睡了。
62.不速之客
這一覺,印西橋睡得好沉好沉。
山裡的夜極靜。恍惚間,他突然醒來。天已是大亮,他卻抬不起頭來。好一會兒,他才出門,慌得他趕緊上路。誰料才到山谷邊,倏地身旁兩道綠光一動,沒等他抽出刀來,隨即一條黑影咬住他的咽喉。腳下一滑,人已摔下深谷……他大叫一聲,突然驚醒,才發現竟是一場惡夢。此刻,耳旁早響起一串銳利的狗吠。印西橋一怔,身子已掠至堂屋大敞的門後,鋼刀悄然出鞘。哪料得門外卻傳來聲馬嘶,婉兒當院歡蹦亂跳,直喚“爺爺”:
原來婉兒的爺爺回家了!
印西橋透過門縫,藉著殘留的些許月色,把眼仔細打量來人。只見他瘦高個,裹了件半新羊皮大衣;光著腦袋卻滿腦門的汗氣;黝黑一張刀把臉,上面網了極深的皺紋。倒是兩隻三角眼,有點兒頹然,卻又閃爍著一股子機狡桀獒之色。那老人正忙著給一匹老牡馬解鞍解除安裝;一條黑狗圍在他身邊上竄下跳,直襬尾叫喚。印西橋見狀,忙收刀入鞘,“匡”的一聲拉開門,大踏步迎出庭院。朝老人肅手一拜,道:
“老人家,多有打擾!”
印西橋這冷不丁地一個前衝進身,倒把老人嚇了一跳。只見他“嗆”的一聲扔下手裡的活兒,守住命